十九
素珊说走就走,当日回院便让侍女们准备行李,第二日大早,就告辞刘氏去了景兰山。
当然,临走前,她还没忘记让珍珠送了盆茶花给王氏。那茶花与碧云轩常见的白茶不同,花朵有碗口大,花瓣粉中带白,层层叠叠,仅一朵茶花便有上百片花瓣,美不胜收,饶是王氏见多识广也看傻了,放在屋里爱不释手。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十八学士,去年花市上那盆状元红可远还没这么好看,最后卖了一千两银子。”韩嬷嬷咋舌,“大娘子出手真是大方。”
王氏微微笑,“这才是做大事的人。”
宣宁堂这边的气氛却与王氏这边截然相反。
眼下这才大年初六,连十五都还没出呢,这小姑娘就一个人孤零零地搬去了景兰山住,那地方既偏僻又清冷,哪是年轻小姑娘们住的地方。刘氏越想越觉得素珊可怜,一时忍不住,便把倪三爷叫回宣宁堂臭骂了一通。
倪三爷自觉委屈,忍不住低声辩解道:“您骂我作甚,又不是我让珊丫头走的。”
刘氏大怒,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还敢狡辩,若不是你屋里乌烟瘴气,珊丫头怎么会为了避嫌离开?可怜那孩子打小就一个人跟在老太太身边长大,好不容易回了京,这做爹的指望不上也就罢了,还被逼着大年初六就离了家门。我可怜的孩子啊——”
倪三爷有些不自在,再仔细想一想,也觉得女儿实在可怜,于是他又犹豫不决地小声问:“那要不,我把珊丫头接回来?”
“接你的头,珊丫头是为了什么才避出去的?还不都是因为你屋里那谢氏没事找事把她逼出去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见天儿的闹得整个府里不得消停。真以为肚子里揣着一个就能无法无天了,别说还没生,就算真的生了个儿子又怎么样?一个庶子还能比嫡出的大娘子娇贵不成?等孩子一生,你赶紧把这搅事精给我送走,牛头山别庄也好,别的庄子也好,反正我再也不想看到她。”
倪三爷顿时有些急,“娘,这不好吧。谢氏就算再有什么不妥,您好生管教着就是。不管怎么说,她也跟着孩儿生儿育女,于我们倪家也是有功的。”
“什么功?”刘氏冷笑,“你是忘了素珊的娘亲怎么死的了?那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原配!谢氏算什么东西?她怎么进的门全京城有谁不知道?有她那么个娘,不说你心心念念的她肚子那个孩子,就连二娘和四娘都抬不起头。你再这么护着那个女人,以后就怪府里头不管你了。”
倪三爷被异常强势的刘氏吓了一跳,半晌后才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而后又寻了个借口匆匆地逃了。
“哎——”刘氏忍不住叹了口气,摇头道:“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祸害。”
许嬷嬷道:“三爷就是心肠太软了。”
…………
景兰山离京城并不远,出了城门后往西走,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山脚。倪家的别院离山脚还稍有段距离,不过并不远,拢共也不过四五十级台阶。
随行的护卫家丁将行李挑上山,下人们麻利地收拾院子,她们甚至还带了十几盆开得正好的白茶和腊梅,不多时,这个原本看起来稍显陈旧老态的院子就呈现出了勃勃生机。
才将将收拾好,外头的护卫忽然来报说有客人到了。素珊不由得一愣。
“客人?是哪位?”她狐疑地问。便是聪明如素珊,也想不明白这会儿会有谁来?她们出京的消息怎么会传得这么快?
“是我们。”外头有个清朗的声音道,紧接着,就瞧见一身华服的方五郎领着方六郎大步流星地进了院子。
“原本是带了六郎去国公府致谢,到了府里头才听说你出京了。反正我们兄弟俩今儿闲着没事,就也跟着过来了。”方五郎素来放荡不羁,行事并无顾忌,素珊知道他的脾气,便也不与他计较什么。
“原来是方大人与小公子,快进来坐吧。”素珊客气地招呼道,又吩咐翡翠去煮茶。
方六郎皱着眉头朝屋里打量了一圈,不高兴地道:“你怎么住到这里来了?可是在家里受了欺负?你跟我说,我帮你出气!”
方五郎瞪了他一眼,小声骂了句“闭嘴”。
方六郎不服气地辩解道:“我说错什么了?这才大年初六,大娘子就突然从家里搬出来来,还住在这种偏僻又破旧的地方,还不是府里头有人欺负她?我听说这山里还有大虫出没,她一个姑娘家,还不得吓坏了。”
倪家大娘子的身世可不难打听,母亲早逝,父亲又偏宠个狐狸精,小姑娘从小就跟着□□母在秣陵长大,直到前一阵才被接回京,在府里头住了没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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