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家别墅里,皇甫沅喝得酩酊大醉,玫澜在一边殷勤地侍候着。
皇甫沅这许久都没约过玫澜了,除了为电视采访的事见过一面,两人就没再碰过面。玫澜心里着急,可又怕像上次主动找过来惹皇甫沅生气。只能日日盼着,总算把阿毅邀请她来的电话盼来了。
此时皇甫沅大敞着衬衫前襟,脖子仰在沙发靠背上,一杯接一杯地灌着酒。喉结随着吞咽而动,琥珀色的液体顺嘴角流下,好不颓废。
玫澜喜欢皇甫沅不假,可她也有察言观色的本事。如今皇龙会一向太平,皇甫沅借酒浇愁,事情多半和桥央白有关。
关于皇甫沅为何对桥央白如此着魔,玫澜百思不得其解。桥央白不过是个有些姿色的普通女人罢了,又结了婚生了孩子,阅人无数的皇甫沅怎么就栽在了她这儿。
“大少,最近天气不错,不如明天把游艇开出去玩。您最近心情不好,也当是散心。”
玫澜靠在皇甫沅身旁,媚眼如丝,皇甫沅大喇喇地搂着她,半醉半醒地笑:“她要是有你对我十分之一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玫澜吃了味,心中翻了个白眼,却不忘撒娇:“您叫我来陪,嘴上却提别的女人,我可要吃醋了。”
皇甫沅全然不理会她,自顾自地嘀咕:“我知道她这些天不好过,我心疼,可是我没办法。”
“您又何必非她不可,您已经做了这么多,如果她还是不能回头看一眼,只能说她没福气。”玫澜紧贴着皇甫沅,小猫似的舔了一口皇甫沅滴在下颚的酒,又将吻落在他唇上。
她极近挑逗地亲吻着,幽暗的灯光在皇甫沅脸上打出立体的阴影,玫澜用唇勾画着他的轮廓,慢慢想起与他的第一次见面来。
彼时,皇甫沅还是皇龙会的少东,膏粱纨袴不可一世,吃喝玩乐好不风光。而玫澜是个被继母逼出家门的可怜少女,生计所迫做起了陪酒女。来夜总会上班的第一天就碰到手脚不干净的富家子弟,当时皇甫沅也在座,就像今天这样大张着双臂靠在沙发上。见玫澜被欺负,他斜睨着她吊儿郎当地嗤笑,话却说向那个好色的公子哥:“我说,你这么欺负一个小女孩有什么意思,别他妈扫老子兴。”
皇甫沅有皇甫老爷子在背后撑腰,皇龙会又名声赫赫,自然面子大。欺负玫澜的那位公子哥见皇甫沅略有不满,不敢再对玫澜上下其手,她这才得了救。
皇甫沅朝她扬了扬下巴:“过来帮我倒杯酒。”
玫澜坐过去,连拿着酒瓶的手都在抖。皇甫沅扫了一眼她青涩又紧张的脸:“这儿做不下去,就来悦皇。悦皇是我皇甫家的场子,是有规矩的,陪酒就只是陪酒,不会让你做别的。”
或许皇甫沅早已不记得他说过的这些话,可玫澜记得,一直记得。
于是她到了悦皇会所,凭借不俗的容貌和聪慧的头脑,短短几年就做到了头牌,客人的身份也随之显赫。可这么多年来,谁出现在悦皇,也没有皇甫沅的到来令她高兴。
于是玫澜就这么默默看着,看着他身边的女人换了一轮又一轮。她不着急,因为她知道,皇甫沅根本不会对那些女人上心。估计那其中的大多数人,他现在连名字都记不起来了。
所以她怎么也想不到,皇甫沅那颗谁也没法留下半个脚印的心,竟轻易被桥央白撞了进来。
玫澜努力了半晌,皇甫沅都没有回应她的吻,反倒一门心思在那儿含糊不清地叫:“阿毅,阿毅!”
玫澜微微拔高了嗓音:“您叫阿毅先生做什么?”
“去,给我叫他去!”
“大少,今晚我们好不容易能一起喝喝酒,就别叫别人了吧?我陪您不好吗?”
皇甫沅一把玫澜从自己身上拉下,站起身晃晃荡荡地往门口走,边走还边叫:“张妈!张妈!”
张妈岁数大了,但耳朵不背,一听皇甫沅叫她,就马上上了楼来:“少爷,您叫我。”
“把阿毅……把阿毅给我找来!叫他开车,我要出门!”
阿毅住得近,接了电话不到五分钟就过来了。还没等他下车,皇甫沅就一身酒气地把身子往副驾驶一歪:“赶紧开车!”
玫澜追了出来,却又没法拦。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皇甫沅竟连一刻都不肯多待。
阿毅却很淡定,重新将车子启动,转上道路直奔桥央白家。
“谁让你走这条路的!?”皇甫沅是醉了七八成,但还不至于不认识路。
“您不是想见桥总吗?”
“谁说我想见她了?”
“您现在除了她还能想见谁?”皇甫沅约了玫澜,阿毅以为这一整晚都不会有什么事了,便约了女朋友在家看电影。没想到才看了个片头,张妈的电话就来了。
一想到回去又要受女朋友数落,阿毅就忍不住吐槽:“您要不是喝多了需要我开车,怕是您现在连我都不想见。”
皇甫沅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阿毅的话,半晌又补了一句:“她不是商氏的总裁了,以后别叫她桥总了。”
桥央白总算丢下商氏那个烂摊子了,这是皇甫沅唯一庆幸的地方。
她不再是商太太,也不再是桥总,抛去那些会给她带来伤害的称呼,她终于有机会做回自己了。
车开到商氏宅邸大门口,被站岗的御商帮小弟拦下,这几天皇甫沅总来,小弟们见了他还算客气的:“皇甫先生。”
不过小弟们倒也奇怪,这世上哪有这么狗皮膏药似的人,自家太太都说不见了,他还天天过来,脸皮也真够厚的。
还没等小弟说出“我们太太不见客”的话,载着桥央白和小石的车就回来了。
桥央白刚带小石在外面吃过饭,算是为他庆祝生日,小孩子容易兴奋也容易疲倦,此时已经倚在桥央白怀里睡着了。
她远远就看到一辆不认识的车停在大门后,待车缓缓开过去,桥央白放下车窗想问怎么回事,皇甫沅不知道从哪儿蹿了出来,几乎跟桥央白撞了个脸贴脸。
“桥儿。”他整个人几乎趴在桥央白降下来的车窗上,满身酒气地咧着嘴冲她笑。
桥央白怕他吵醒小石,瞪了他一眼。皇甫沅不明所以,往车里探了探头,见小石睡得正香,乖乖闭了嘴。
桥央白摸了摸小石的脸蛋,跟小桃说:“你先带他进去睡吧。”
小桃点了点头。
桥央白下了车,此时已是年终了,她虽然穿着大衣,可还是露了一截小腿。夜晚风凉,她身子又弱,竟有些哆嗦。
“他们都是怎么照顾你的?现在早晚温差这么大,还不多穿一点?”皇甫沅见到桥央白,酒醒了一大半。他脱下自己的外套,双手环着桥央白的腰帮她系上,亲昵的姿势,让后者愣了一下。
“好了,暖和点了吗?”
外套刚好遮住露出的小腿,像在幽暗阴冷的山洞升起篝火。这种身体上的温暖忍不住让她想起那日在迤逦园门口,他也披了一件衣服给自己。
“再多见我几次,你怕是要把所有的外套都搭进去了。”
桥央白没有笑,语气却有所松动。
皇甫沅以为是自己喝多了听错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桥央白居然开了个玩笑。他哪肯放过这个机会,又伸手帮桥央白把大衣的领子立起来系好,继续毫无保留地冲她笑:“桥儿,我想你了。”
桥央白往后退了一步,淡淡说:“送我到别墅门口吧,我有话对你说。”
两人从大门走入,往宅邸的方向走。桥央白身子虚,走得极慢,皇甫沅也跟着调整步调,一直走在她身边。
庭院里的树被风吹动,沙沙作响。圣诞刚过,新年将至,全香港都沉浸在喜气洋洋的气氛,只有商氏宅邸还保持着肃静和寂寥。
“皇甫,你知道,我的对瑞墨的心,是没有缝的。”她从来都是客客气气地叫他“皇甫大少”,如今去了后面的两个字,却没有让皇甫沅感到暖意,“他在时如此,走了也是如此。”
皇甫沅停下了脚步:“你让我送你过来,就是想说这个?”
“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有很多选择,没有必要是我。”
皇甫沅抬起头,锐利的目光像要把她刺穿,他一字一句地说:“如果我在你心里,是可以有很多选择的话。那你看清楚了,我那唯一的选择。”
皇甫沅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直接将她堵在了庭院内的树干上,紧接着带着酒气的吻就落了下来。
他吻得很用力,带着又甜又烈的爱,一寸寸攻占她口腔的每个角落。桥央白被箍在他手臂和树干之间的小空间里,挣扎不得。这极富占有欲的吻延续到最后,她已经分不清自己是无法挣扎还是不想挣扎了。她太累了,或许堕落也是种解脱,如果再也变不回白色,不如索性漆黑整个世界。
皇甫沅的爱,她感受到了。因为太浓烈,她无法视而不见。
“我爱你爱到失去理智,你知道吗?你说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没关系,我已经造了一个新世界给你,在我这里,你可以好好休息。”
桥央白默默地听着,突然咳了两声。她将手帕从唇边拿下并展开,路灯下皇甫沅将上面的鲜血看得清清楚楚。
桥央白笑,不是那种礼节性的笑,而是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真正解脱般地笑:“你看,我不必休息,因为我很快就可以永远休息了。
又是一周过去,股东大会的前一天,欧阳司和汤采采的草坪婚礼如约而至。
桥央白老早就收到了请柬,但是碍于媒体追逐和身体原因没有出席。皇甫沅自那之后也再没来过,桥央白落了清静,整日留在宅邸,能和她说的上话的,就只有小桃。
“央白姐,最近好像胖回了一点呢,腰上终于有点肉了,太好了。”
小桃一直贴身伺候着,对桥央白的身体状况十分了解。最近桥央白日咳夜咳,吃什么都没胃口,她的心一直悬着。看到桥央白终于有了点肉,她比谁都高兴。
桥央白称了称体重,喃喃:“是胖了点。”
“这可是好兆头,身体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难得有点高兴事,小桃的语气也轻快起来,“明天的股东大会,我一定帮您打扮得庄重又好看,压一压那些老头子的威风,让他们知道商氏到底是谁做主。”
桥央白望了望时钟:“小石呢?今天是周五,这个时间应该接回来了吧?”
“的确呢,按理说这个时间是该回来了,可能是堵车了吧。”
“你去打个电话问问。”
小桃刚走到电话前,铃声突然急促地响起。她接起来听了两句,马上变了脸色:“央白姐!您快来听电话!好像出事了!”
来电话的是小石的保姆,大喘着气,语无伦次:“太太!不好了!刚……刚才我们接小少爷放学,刚上车车就被一伙人围住了。我也是一时疏忽,一眨眼的功夫小少爷就不见了!”
桥央白紧攥着话筒,手上青筋暴起:“明明有御商帮的人跟着,怎么会这样!?”
“他们人多,我们招架不住,护送我们的保镖都被他们打伤了。这边已经报警了,警察刚赶过来,正在勘查。”
是谁,竟然连小朋友也不放过。
桥央白咬紧了牙,转头吩咐小桃:“你快打电话给润石他们,叫他们立刻派人过去,一秒钟都不许耽搁!”
桥央白顾不得换衣服,更顾不得叫司机备车,就这么披头散发地跑去车库,开着那辆柯尼塞格疾驰而去。等小桃打完电话再回来找桥央白的时候,卧室里早就没人了。
深水埗的一间简陋小公寓里,门被悄悄打开。进门之前,吴美秋还警惕地看了看楼道四周,确认没人尾随后,才领着小石走到了屋里。
桥本听见声响,从里屋出来,见吴美秋领着个小孩,马上问:“这谁家的孩子?你怎么领着?”
吴美秋仿佛刚从一场大难中挺过来,连气都喘不匀:“是央白的孩子!”
桥本惊异之余细细打量了一番小石,半晌才说:“是姓商的的儿子?那他怎么在我们这儿!?”
“孩子,吓坏了吧。你放心吧,在这儿没人敢欺负你。”
吴美秋疼爱地抚摸着外孙的头发,小石竟也不抗拒,反倒一板一眼地说:“我认得您,您是我婆婆。”
“你认识我?还知道我是你婆婆?”小石这话倒让吴美秋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小石点点头:“上次妈妈试婚纱的时候我见过您,妈妈叫您妈妈来着。后来我上幼稚园,有好几次您都在外面偷偷看我,所以我认得您。”
吴美秋时常去幼稚园门口看小石的事,连御商帮的小弟都没有发现,竟然被这么小的孩子看在了眼里。
桥本更是不清楚这个中缘由,他拍了一下桌子,急道:“到底怎么回事!?”
“你别提了!这事说来话长,自从我知道央白有个孩子,这几月就一直趁孩子放学的时候在幼稚园外面看上几眼。可是今天我去的时候,发现平时接他放学的车竟然被截了,那些人肯定是来绑架孩子的。小石趁他们打架的时候下了车,有几个男的就马上追上来要抢他,我当时哪顾得上想那么多啊,一把抱起孩子招呼计程车就跑了。现在想想真是后怕,我要是不在,说不定这孩子这会儿已经落到那些人手里了!”
桥本沉吟了一会儿:“他们绑架孩子做什么?”
“还不是看上央白家有钱,想敲诈点钱,况且商瑞墨又……”吴美秋顾及小石在旁边,赶忙收住话头,没有继续提商瑞墨过世的消息。
“那你打算怎么办?这孩子迟早是要送回去的。”
“现在外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我怕现在送他回家中间又出什么差错,不如让孩子在这儿吃顿晚饭,再让孩子给央白打电话。”
吴美秋的确很怕这时候带孩子出去再出什么事,另外她也是有私心的,她日思夜想的外孙,如今好不容易可以离得这么近,哪个做婆婆的都想这样的时间再久一点的。
想到这里,吴美秋麻利地收拾了一番,对桥本说:“我出去买点菜回来做晚饭,您看着点孩子。”
“知道了,你快去快回。”桥本有些不耐烦。
经过了这么多,别的小孩子早该吓得又哭又闹了,小石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安静地坐在餐桌前面,好奇地盯着这间旧公寓看。桥本一直打量着小石,相比于桥央白,这孩子长得更像商瑞墨,尤其是身上那份超出年龄的成熟,完全是从商瑞墨那里继承过来的。
“切,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一个个都这么冷血。”桥本给小石倒了杯水,“喝了吧,待会就吃饭了。”
小石看了看他,乖顺地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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