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要一辈子

    ”言安老师走了？”元启白看到在科室加班的穆昊然问，丢给他一杯咖啡。

    “走了。前天走的。”穆昊然接过咖啡，“你怎么知道？”

    “你能恢复正常可不就是言安老师走了吗？”元启白一副“知你莫若我”的神情：“前面一周多，你下班就跑，天天面若桃花神情恍惚。看来是有实质性进展，牛！”

    “嗯。”穆昊然笑：“是有。”

    “行啊你小子！”元启白左右看看办公室没人，凑过来低声问：“推倒了？”

    “推什么？”

    元启白做了个“推”的手势：“不会吧你？那天让我足足顶一整天班，一个人收病人收到晚上9点——你居然啥都没干？”

    穆昊然会过意，抄起病历本砸过去：“龌龊！”

    那一天是穆昊然向言安要的：”真想谢谢我，就陪我一天吧！在科学岛那边家里，哪里都不去，就我们两个，呆一整天。24小时。“看她眼神犹疑，他忙补充：”绝对不龌龊，纯呆着。“

    那24小时的每一秒都滋养了穆昊然执着了九年的青春和干涸的梦。他们安静地做着各自的事情，看书，弹琴，聊天；他看她起舞，她陪他做饭，一起晒太阳，洒扫，浇树；天黑了偎在一起看老电影，光影明暗，她悄悄流泪，他偷偷亲吻她额头；他第一次帮一个女人吹干头发，然后拥抱，汹涌却克制，和衣而眠。

    “不是，龌龊？哥，您都奔三了还纯情少年啊？！”元启白伸手挡住砸过来的病历夹，“啥都没干，那你什么实质性进展啊？“

    元启白见穆昊然没搭理他，走过来语重心长：

    ”她这一个人在M国——我不是说言安老师没定力哈——就是一般情况下，孤独寂寞压力大，外界又不是没诱惑，你这怎么一点儿危机感都没。也别怪别人，奔三还solo。”

    “你经验这么丰富，现在还不是跟我一样，光棍儿一条。”穆昊然笑着看他。

    元启白被噎了一下：“并不是每段爱情都要走向婚姻啊，但每段爱情都要淋漓尽致！不然谈什么恋爱，病人不多吗，科研不累吗，铁不好举还是游戏不好玩。”

    穆昊然说：“我喜欢她那么多年，就是冲一辈子去的。”

    她不是一个人，顾念在她身边。

    顾念假期也快休完了，一直等着言安一起出发，此去专门接豆豆回来。

    这一周多，他已经意识到，言安和穆昊然的关系发生了变化。

    豆豆不在身边，他极少去言安家，唯一一次是言安妈妈打电话非要他过来吃饭。他一如既往恭敬有礼，刚落座，穆昊然满头大汗推门进来，扬声打招呼，换鞋放包洗手往桌前一坐，就像这家的儿子一般。言安问他不是说值班吗，他自然地用指背摸了一下她的脸颊说让元启白顶一小时，他回来吃个饭。她也并未像之前一样躲闪抗拒。

    顾念开始不安。他看得出穆昊然一直在严防死守，暗暗较劲，故意撒狗粮；他也看得出言安对穆昊然的态度柔和了很多。他们......是已经在一起了吗？

    他曾说过，不求她分他一点喜欢。只要能看到、偶尔在身边就够了。

    显然，是哄她的，也是骗自己的。

    顾念低头想了想，还是侧头问旁边蒙着眼罩的言安：”言安，你和昊然是不是......“

    “嗯，师兄，我接受他了。“

    言安没等他问完，就低声回答，虽轻却坚定。

    ”恭喜你，言安，勇敢地走出这一步。“

    顾念庆幸言安戴着眼罩，不然不知该如何掩藏自己脸上的失落和不甘。

    “以后怎么打算？打算......结婚吗？和昊然。”

    言安蒙着眼罩，没有回答，看不清她的表情，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久久，她点点头：“嗯，应该会的。等他毕业，愿意和我结婚的时候吧！”

    顾念一时无语。

    片刻，言安说：”谢谢你，顾师兄。你，放弃我吧。“

    顾念深深看着她，一张小脸被眼罩遮了大半。她对自己还是有歉意和不忍的吧？不然为什么用眼罩把自己藏起来才敢说这句话？顾念心里一软，伸手把她眼罩摘了下来。

    言安闭着的眼睛一下接受不了光线，眯成两条线，”师兄，干嘛？“

    顾念看着有点无措的她，无限柔情：

    “言安，放弃一个喜欢的人是什么感觉?”

    ”啊？“言安眯着一只眼睛看着他。

    “就像一把火烧了你住了很久的房子，你看着那些残骸和土灰的绝望，你知道那是你的家，但是已经回不去了。”顾念声音温柔低沉，无比清晰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不想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