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五年,七月。
法租界南边的卢家湾。
正是每年入伏的时候,钱水亭提着细绳绑着的一包糕点和几份礼物,慢慢的走在被洒满了水的青石板巷弄里。
青石板上的水光反射着晨光,让整个巷弄里雾气腾腾的,使得这里格外的闷热。
钱水亭二十出头的样子,梳着大约两寸的短发,一副西式读书人的模样,身上却穿着一身不太合适的大褂。
大概是大褂的料子不太合适夏天里穿,一清早的他的背里已经全汗湿了,一整片的黏在背上,略有些显得狼狈。
巷弄里的邻居都认识他,见面了都会主动跟他打招呼。
毕竟他是一个西药房的医生,邻居们多少会比较迁就他。希望找他开药的时候,他能上心些。
钱水亭的西药房开在巷弄的口子上,正对着大街。
五六十平米的铺面,算是这条巷弄里人家中数一数二的“大买卖”。
他准备去前面的一户人家赴宴。
这是一处上海特有的小阁楼,一楼是裁缝铺,二楼是住宿的地方,这是他未婚妻家。
钱水亭平日里不常穿大褂,只是未来的岳丈比较老派,这身衣服也是未来岳丈给的,所以今日来的时候,他也是踌躇了半天才决定穿上的。
裁缝店门口站在一个年轻的女郎,黛眉杏眼,双眼皮很深,乌黑的头发在脑后挽了一个髻,额前的刘海碎碎的,显得分外的年轻。只是她身上的旗袍和脖子上的珍珠项链,本是想让她增添些成熟气息的,但是她略带稚气的脸,如此装扮却越发显出她年岁不大了。
女郎看见了钱水亭走过来,咬咬牙齿,无声的摔了帘子进了房。她显然是不大愿意见到钱水亭的。
她就是钱水亭的未婚妻卢秋昀。
卢秋昀本该是被她爹叫到门口专门等候钱水亭的,可是在见到钱水亭之后,她还是耐不住心里的不喜先自进了屋。
钱水亭也是苦笑一声,提着糕点礼物就撩起帘子进了门。
果不其然,门内卢父正在训斥女儿。
“阿轩已经走到门口了,你做啥子自己先进来,摆个脸色给谁个看啊!”
卢秋昀靠在一个摆几边,咬着嘴唇低着头没有说话。
“伯父!”钱水亭进门就低低的唤了卢父一声。
卢父这才笑了起来,叹气说:“囡囡大了,我都教育不动了。”
钱水亭有些郝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卢父的话,只因这门亲事来的有些突然。
前些时日,初来乍到上海的钱水亭去黄浦江边游玩,碰巧遇到了一名女学生落水。
钱水亭仗着在洞庭水系里练出来的水性将人救了上来,只是女生那时已经灌了许多的江水,没有呼吸。
医学院毕业的钱水亭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给她做了人工呼吸,终是把人给救了回来。
当时,路人们都对着他破口大骂,认为他伤风败俗。要不是刚好有个懂中文的法国人站出来替他解释,他怕是会被法租界的巡捕当做流氓给捕走。
钱水亭那日回到自己的店里没多久,他的房东就找上了门,正是卢裁缝。
而巧合的是,被他救起的女生就是卢家的独生女儿卢秋昀。被钱水亭光天化日、明目张胆的亲了嘴,卢家伯父是一定要钱水亭给个说法的。
奈何卢秋昀只有十六岁,还是个中学生,钱水亭已经二十出头了,哪里能干这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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