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伯似乎也察觉到苏晚风拿他没有办法,于是越发有恃无恐。背地里的咒骂,更是不堪入耳。甚至有婢子从他口中听到,“这个没娘养的”这样的话。
没过多久,这句话就传到了苏晚风的耳朵里。
“苏晚风的母亲……”赵子遇迟疑了一下。
“过世了。”翠姑低声说:“六年前,夫人在生小公子的时候,因难产走了。小公子也因为先天不足,紧跟着夫人去了。
我便是那时候,搬进府里居住的。夫人的去世,给娘子造成了剜心般的创伤,娘子因此变得极度敏感与不安,寸步都离不开我。”
赵子遇默然。没娘养的,这句话会对没有母亲的人造成多大的伤害,她再清楚不过了。她几乎是伴随着这句话长大的,而吐出这句话的,是她同父异母的六妹。
众多姐妹中,六妹的长相,和赵子遇最为相似,也因此,受到了父亲一并的厌恶。所以,六妹对赵子遇,可以说是恨之入骨。每逢见到她,必定会吐出那四个字。
赵子遇是听惯了难听话的,可每次听到这四个字,心里还是会猛的一颤。更不用说被苏太傅捧在手心里的苏晚风了。
不难想象,在听到那句话时,苏晚风有多恼怒。
“说来也巧,就在娘子得知这件事的下午,我们便碰到了刘老伯。”
当时,苏晚风想出了一种改良鞠杖的好办法,使得鞠杖既可以保留轻便,又不易断裂。于是便叫翠姑拿着鞠杖,陪她一起去找木匠。
走到前院的时候,刘老伯正费力地挑着粪桶,打算给枇杷树施肥。
苏晚风见状,伸手拿过鞠杖,用力一挥,将地上的石块打进了粪桶。立时,粪水溅了刘老伯一身。
“再没娘养,也有爹教。总好过有些田舍汉,既没娘,也没爹。”苏晚风用鞠杖指着刘老伯,笑得开怀。
翠姑以为,刘老伯一定会气的跳脚。然而,他并没有。而是愣愣地看着一身粪水,嚎啕大哭起来。
“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个样子。”翠姑轻轻叹了口气,手里的佛珠缓缓捻动。
“我到现在都清楚的记得那个下午。阴沉的天积蓄着厚厚的云,似乎随时都会降下暴雪。刀子似的风,冷得刺骨。
刘老伯只穿着一件麻布衣,佝偻着背,身上满是泥土和粪水,那般的狼狈。大片的粪水在他身上滑出长长的痕迹,他也不去擦拭,只用那双冻得皲裂的手捂住脸,呜呜地哭着。
娘子觉得好笑,大声地问我,刘老伯像不像一条落魄的老狗。就那样,笑声掺和着哭声,盈满了整个院子。
我明白娘子为什么觉得畅快,我也明白刘老伯为什么哭。可是我什么也做不了。
从那天之后,刘老伯变得更加古怪,而娘子也再不理他。二人自此,再未说过一句话,直到娘子去世。”
翠姑徐徐说着,声音越来越轻。太阳已经有些西斜,透过窗子照在翠姑的白发上,让那些发丝看起来近乎透明。
赵子遇微微抬头,越过那些白发,看向窗外,外面的枝丫上,停了一只黄鹂,正叽叽喳喳地扑棱着翅膀。沐着夕阳,一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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