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瑜看完了信,心里有些愤怒,却说不清这愤怒从何而来。或许是看到这些人宁愿坐着等死也不愿意去想办法,也或许是愤怒这些人对于天灾来说太过渺小。
舆图她看了,办法可能需要想一想。她蹙着眉在书房写写画画。
“娘子不吃饭了吗?”铃兰端着盘子走进来,看见四语正蹲在门口数蚂蚁。
四语闻声抬头嗅了嗅,很香很鲜,是水盆羊肉和满麻的胡饼。
“吃呢!”四语说道,拍了拍手站了起来,领着铃兰进屋。
“已经中午了啊……”顾瑜被声音打断,揉了揉酸胀的手腕。
铃兰一边将托盘上的食物摆在矮桌上,一边扭头对顾瑜说道:“还以为娘子要废寝忘食了。”
顾瑜从书桌前走过来,打了个哈欠:“怎么能,动脑多了才更需要补充能量。”
能量?那是什么?铃兰虽然不解,但也没有问出声,手脚麻利地摆好饭菜退到一旁。
顾瑜风卷残云将盘子里的食物吃了个精光,连汤都没有留下。
“张全说的事,娘子可有对策了?”铃兰忍不住问道。
说到底关系到百姓,虽然路远,但想到那么些人命可能随时都会没有,真是让人忍不住揪心。
顾瑜点点头:“你们不必忧心,这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小事吗?可是那么多官员都没有对策呢……
顾瑜想了想又点点头,是小事。
吃过饭顾瑜摒退了铃兰,刚想继续写画,就见张裕风风火火地夺门而入。
“又出了什么事?”见他这架势,顾瑜有些心累问道。
“娘子,渡会又来了。”张裕说道。
渡会来了?做什么?顾瑜不解。
自从上次佛像事后,渡会就没怎么来顾宅了,顾瑜还以为渡会是打算在白马寺专心修佛了,无缘无故怎么会突然造访?
“让他进来。”自己再瞎想,也不如当面问一问。
渡会于是被请进门来。
“郡主。”渡会客气地施了礼,一开口就震惊了顾瑜:“我猜测蜀郡的张小郎君已经到了益州,且遇到了些麻烦事,想来听郡主的想法。”
这人在她身边安插眼线了?还是真靠自己猜的?
之前就见识过渡会的厉害,但是又因为他后边再无惊艳,差点忘了这不是个普通人。
“你从何得知?”顾瑜直白问道。
“蜀郡灾情奏折上写的明白,地动、瘟疫、水患,一样不少,如今地动已平,瘟疫已除,有人却依然愁眉不展,我便斗胆猜测是水患所致。”
有人?
顾瑜问道:“有人是谁?”
渡会微微一笑:“沈相公。”
“你从何得知?”
顾瑜的问题连珠豆子一般,渡会心里笑道,这是不把他当外人呢?还是笃定他会回答她呢?
无论是哪种原因,渡会都很乐意回答。
“沈相公的谋士是我的信众。”渡会答道,脸上还有些小小的得意。
之前的事让渡会积攒了不小的名望,有些不信神佛的人也动摇了。
顾瑜点点头,然后又问道:“那你这次来,想做什么?”
方才渡会一进门就说了,这次来是听顾瑜的想法,但是顾瑜现在的问题,明显是知道渡会是自己有了打算才会来这一趟的。
“我想,如果郡主有解决的办法,借来我用。”渡会眸中神光闪闪。
就像之前瘟疫一事一样,所有百姓都以为是渡会写出来的药方。
现在渡会又想重复之前的事,但是他的神情没有羞愧,而是坦然。
这种坦然很常见,顾瑜有时候都在想,是不是渡会捅刀子的时候也是这么坦然呢?
但是恶意的臆测是没有根据的,渡会也没有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问题,他在等顾瑜说话。
“我想知道,你凭什么来借。”顾瑜问道,声音里也没有讥讽,似乎真的很好奇。
渡会笑道:“因为这名声张郎君不适合拿。”
顾瑜摆了摆手:“适不适合他拿,是我说了算的。”
渡会摇摇头:“这样是害了他,也害了郡主。”
顾瑜刚想说什么,渡会又继续说道:“郡主虽不信我,但我也愿做郡主的臂膀,郡主于我有救命之恩,渡会不是知恩不图报之人。”
这话说得大义凛然,但是听者都只觉得渡会真是善辩,这种不要脸的话也能说得有理有据差点就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