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确实不安全。
若非亲眼所见,张津怎么也想象不出周围被水困成这步境地了那些人还在那里不慌不忙地修缮城墙,分明是一场暴雨就能将益州再次冲垮。
但是所有人都再掩耳盗铃一样,似乎以为垒高的沙袋就可以抵御。
虽然说民众多愚,但是蠢笨到这个地步吗?
张津百思不得其解。
而益州的官员们心里也苦。
要知道救灾的物资口粮人力都是从户部拨出来的,户部是沈渊沈相公最后的底板。
年前沈渊盛势,险些独揽朝纲,谁料到还没得意两天就被地动挖空了家底。
什么?你说户部的东西不都是皇帝的?沈渊当然不会傻到去动户部动国库的东西,他要做的是让朝堂的人都看到他多么权盛,才能广揽门客打压王充和张衡。
如今朝堂的人能看到的都是户部亏空,大灾临头,本来妄图投靠沈渊未果的官员现下都开始庆幸自己没有跟风成功。
加上益州府尹是不察直接被朝廷问斩,益州瘟疫遍地,这个时候能被划到益州的府尹,多半是在朝中待了多年但是不得志的,有门路的谁愿意往这种“阎罗殿”跑。
益州新府尹本就是被抓来顶包的,朝堂百十位大臣,学富五车才高八斗都搞不定这次灾害,新府尹也只是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苟延残喘罢了。
想起当年科举考民生论天灾,他好像答得头头是道,如今真遇到了,反而处处碰壁。
周围的山体因为地动结束的原因还算稳固,益州城地势较高,一时半会儿不会被水淹没。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毕竟他们不能祈求天不下雨。
张津看到此处先是感叹民生不易,然后就是愁容满面。
难道真的要出师未捷?
顾瑜和他好不容易攒下如今的名望,现在回头怕是要所有人看笑话。
其实别人看笑话倒也不怕,只是这次机会能握住,他就有了更多的筹码。
张津思忖片刻,折回了城郊营帐,家奴们面面相觑,不敢说话。也摸不清张津是想到主意了,还是知难而退了。
小厮端着晚饭进门时,就看见张津正在绘制舆图,旁边是刘起和另一个陌生的面孔。
小厮来的时候张津也绘制完了,将舆图和信纸装入信封封了火漆交给了那个陌生人。
“替我向你家主人问好。”张津笑着说道,虽然天色已暗,但没有留人休息的意思。
那陌生人也不介意,对张津施了礼,又对着刘起莫名点点头,然后出了营帐,上马疾驰。
这人和马什么时候来的?都没动静?小厮有些疑惑。
“葫芦今晚吃什么?”张津一句话拉回了小厮的思绪。
“汤饼浇肉沫。”小厮答道,然后看了看刘起:“锅里还有汤饼,你自己去盛。”
刘起哈哈大笑起身谢过。
怎么觉得这人今天怪怪的?小厮挠了挠头。
陌生人张全一路上不敢耽搁快马加鞭赶回京城,身上装着的是益州的详细舆图。如果益州的官员在必然能认出就是水灾覆盖的区域。
张津一个下午就画了出来,而且十分详尽。
张津以前就是个普通人,也不知道水灾怎么疏导,束手无策。但是他知道顾瑜很厉害,所以想问问顾瑜能不能帮忙。
信上张津言简意赅地说明了这里的情况,因为怕舆图画的不好的关系,还特意标注了具体情况,然后跟张全说了此事十万火急。
“三郎君一直劳烦我家……主人……不嫌不好意思吗?”刘起喝下一口汤饼,斜着眼问道。
张津摸了摸鼻子,耳根红红,但嘴强还是说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是说了,是同乡。”
刘起听得直撇嘴,这同乡的情意可真够深的。一个不厌其烦,一个舍命不惧。
跑死了两匹马,张全终于带着信件回到了顾宅。
“铃兰,带张全下去休息。”顾瑜看着张全满脸的颓废和眼睛里的红血丝,吓了一大跳。
张全断断续续说道:“三郎君说……要尽快……给娘子……”
田中眼疾手快扶住他,从他怀中摸出信件,另一只手把信递给顾瑜。
“下去休息吧。”顾瑜接过信说道。
田中背起张全向厢房走去。
“怎的像逃命一样……”甘娘子忍不住感叹道。
张全就是这样,一旦交给他什么事他就竭尽全力去做……是真的竭尽全力……
不过这次也太吓人了,路上被打劫了吗?
顾瑜打开信件,才读了几句,就知道张全这是为什么了。
蜀郡……不……益州现在还没救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