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的小王子,他绝对会毫不留情地狠狠训斥他一整天。
女官长就站在门口,微微垂着头,她常日里总是精心打理盘起的长发今天就是随意地梳拢在一起,从她肩上垂落。
她转过头,目光透过敞开的大门向外看去,外面是一望无际的湛蓝色晴空。
阳光明亮,万里无云,是一个好天气。
她将目光转回来,向另一边看去,落到了站在窗边的赫伊莫斯王子身上。
赫伊莫斯站在窗边,从来到卡莫斯王的房间里之后就一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一尊石雕一般。
他的脸微低着,漆黑的睫毛垂下来,在褐色的颊上落下深深的影子。
那漆黑的影子像是渗入他的眼底,让他的瞳孔在这一刻就像是一双无机质暗红色玻璃珠,冰冷的,几乎找不到属于活人的生气。
薄薄的唇抿紧得如刀锋一般,给人一种近乎疼痛的感觉。
他明明就站在阳光之下,可是他站在那里,光却丝毫落不到他身上,就像是他将投向他的光都拒绝了,从自己身边驱散走了一般。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不过是眨眼之间,金发的骑士一改往日里从容自如的模样,直接冲进卡莫斯王的寝宫之中。
待一头冲进来,抬眼看到沉着脸坐在高台上的卡莫斯王时,凯霍斯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是莽撞地直接冲到了王的面前。
他昨日就习惯性地前往近卫军的训练场地进行训练,一直到今早都待在那里。
谁知一大早,他就接到卡莫斯王派人暗中送来的某个消息。
被那个消息惊得不轻的他心急如焚地赶过来,一时间在卡莫斯王面前失了分寸。
凯霍斯俯身,单膝跪在卡莫斯王面前。
“抱歉,王,是我失礼了,但是,我现在……”
因为是急匆匆地赶来,他此刻甚至还有些气喘。
卡莫斯王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了,然后抬手将身边的那张羊皮纸丢给了凯霍斯。
凯霍斯下意识接住,低头看去。
那羊皮纸上的是他极为熟悉的字迹。
‘抱歉,王兄,赫伊莫斯比我更适合王座,我知道你不会同意,所以我离开了。’
‘世界很大,我想,我能看上很久。’
‘与任何人无关,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
房间里安静得厉害,只有待在房间里的人呼吸的声音在回响。
凯霍斯看完了伽尔兰的留言,他这一刻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就这样面无表情地起身,将手中的羊皮纸送回了卡莫斯王手中。
然后,他转身,几步走到了窗边。
同样的,也是站在窗边的赫伊莫斯身前。
凯霍斯猛地一伸手,一把揪住了赫伊莫斯的领口。
仅剩的独眼盯着赫伊莫斯,他的脸上爆发出毫不掩饰的怒气。
“你对殿下做了什么?”
他问赫伊莫斯问。
一字一句,语调森寒。
他丝毫不顾自己此刻的行为是在以下犯上,也不管冒犯王子会受到多么严厉的惩罚,凯霍斯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赫伊莫斯,像是想要窥视出赫伊莫斯所有隐瞒的东西。
这是凯霍斯的一种直觉。
殿下的离开,一定是因为这个人。
一定是赫伊莫斯王子对殿下做了什么,才逼得殿下不得不出走。
他早就隐约地觉得赫伊莫斯对殿下的态度实在是奇怪……
所以,他此刻看着赫伊莫斯的目光像是在喷火。
然而,最让他感到愤怒以及不可原谅的,是他自己。
他明明早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却没怎么去在意,导致王子独自一人离开了王宫…………这是他的失职!
他身为王子的守护骑士,却没能保护好王子。
心口像是有一团火在灼烧着,凯霍斯冷冷地看着赫伊莫斯。
一直垂着眼一动不动的赫伊莫斯终于有了动静,他也没有因为凯霍斯抓住他的衣领而发怒,只是抬眼淡淡地瞥了金发骑士一眼。
那瞳孔像是冰冷的玻璃珠一般,不带任何感**彩。
凯霍斯冷笑一下。
他虽然脸色看起来还算冷静,但是从他居然失礼地拽住了赫伊莫斯王子的衣领的行为看来,他的情绪显然已经有些失控了。
而赫伊莫斯的那一眼让他心底强忍着的怒火彻底爆发了。
他一抬手,竟是一拳向赫伊莫斯的脸揍去。
“凯霍斯,住手!”
歇牧尔猛地站起身来,大喊着想要制止凯霍斯。
可是,常日里沉着冷静的人一旦失控,反而更加可怕。
此刻情绪失控中的烈日骑士完全无视了沙玛什的祭司的命令。
眼看他那一拳就要落到赫伊莫斯的身上。
一道微光从赫伊莫斯眸底掠过,他突兀地抬头,一抬手,瞬间挡住了凯霍斯的那一拳。
金红色的眼底掠过一道狠意。
像是已经压抑到了极点,那双无机质的玻璃珠仿佛是陡然碎裂开来,迸出如狼一般的凶光,
在挡住凯霍斯那一拳的同时,赫伊莫斯的右手也猛地攥紧成拳,像是在发泄什么一般,一拳狠狠向凯霍斯腹部击去。
那一拳自然也被凯霍斯挡住了。
于是,接下来,在歇牧尔铁青的脸色中,在塔普提女官长惊愕的目光中,赫伊莫斯和凯霍斯两人竟是不顾场合、不顾地点、甚至不顾卡莫斯王还在场,就这么硬生生地战到了一起。
一时间,四周的空气都好像被火焰点燃了一般,炽热得厉害。
拳撞击到肉的闷声接连不断地在空气中响起。
都是实打实的,一拳一脚都带着凌厉的风压,那拳拳到肉的闷声光是听着都让人觉得疼。
而且,那两人明显是已经打出了真火,眼睛都像是野兽一般烧红了起来。
就在两人越打越狠的时候,突然之间,一种危险到极点的感觉袭来。
一道风声呼啸而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高山压顶一般的压迫感。
赫伊莫斯和凯霍斯都本能地向后一跃,躲开感觉到危险的地方。
砰地一声巨响,沉重的巨剑就在两人向后跃开的那一瞬重重劈下来。
咔嚓一声,竟是将玉石的坚硬地面给劈开了一道深深的裂口。
那可怕的力道,足以将一个人从头到脚劈裂成两半。
房间里一片寂静。
向后跃开躲开这可怕的一击的两人还在急促地喘息着,一只手重重劈下这一剑的卡莫斯王开口说话了。
“打够了没有?”
他右臂一抬,轻轻松松就把那把巨剑抬起来,扛在肩上。
如灼热炭火般的金棕色眼眸扫过两人,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强大的压迫感一下子压得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凝固了起来。
“要是不够,我陪你们打。”
狮子王开口,脸色臭得厉害。
“老子正烦着,正好想找个人狠狠揍一顿,来,你们谁先来?一起上也行!”
房间里只有狮子王低沉的声音在回荡,另外两人低着头,微微喘息着,都没有回答。
稍许之后,站在右侧的金发骑士一手按在胸前,向卡莫斯王俯身跪下。
“卡莫斯王,既然到现在还没有消息,恐怕王子人已经不在王宫之中了。”
他说,“请允许我去王城中寻找。”
“嗯,去吧。”
卡莫斯一脸没好气地挥了挥手。
凯霍斯再次行礼,随后转身飞快地离开了。
紧接着,赫伊莫斯二话没说,向卡莫斯微微躬身之后,也跟着转身离开了这里。
卡莫斯一脸烦躁,随手将手中巨剑丢到桌上,发出碰的一声沉闷的巨响。
他骂道:“那两个臭小子倒是打一顿发泄出来了,老子还憋着呢。”
要是卡莫斯王往常这么骂骂咧咧地自称老子老子地说个不停,向来注重王的礼仪形象的歇牧尔早就开口怼人了。
可是这一次,心思根本不在这里的歇牧尔黑着一张脸,一声不吭地站在那边。
沙玛什的祭司那浑身的低气压让任何靠近他的人都有种窒息的感觉。
……
塔普提已经懵了。
她自觉已经是个很冷静沉着的人了,但是刚才发生的那些事也让她一时间目瞪口呆。
一贯都以温和的态度待人、举止从容不迫的凯霍斯居然对赫伊莫斯王子动手了?!
向来处事冷静理智、遇事不动声色的赫伊莫斯王子竟然和凯霍斯打起来了?!
他们居然就在卡莫斯王的房间里打起来了——
而且,卡莫斯王竟是也跟着动手了!甚至都把地板劈开了一道裂缝——
这简直是……
简直是……
第一次遇到这种情景的女官长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塔普提之所以如此震惊,是因为她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这三人凶悍的一面。
毕竟她一直跟在王子身边,无论是卡莫斯王、赫伊莫斯王子,还是骑士凯霍斯,在王子面前都温和顺从得不行。
她觉得,刚才的那一幕……简直就像是一群在主人面前乖巧温顺至极的野兽,只要主人一离开,就立刻暴动,露出獠牙,重新变回了凶猛可怖的野兽。
这还只是伽尔兰王子离开的第一天啊。
不,甚至一天都没有,只是一晚上而已。
看着地面上那道深深的裂痕,想着赫伊莫斯王子和凯霍斯凶狠地战在一起的那一幕……
塔普提一时间紧张了起来。
才一个晚上就变成了这样。
这要是……一天……三天……十天……
甚至是,如果王子真的跑出去短时间不打算回来的话……
…………
啊啊啊……
伽尔兰殿下啊,你到底去了哪里?
完全无法想象伽尔兰长期失踪会导致多么可怕的状况发生。
女官长在心底如此祈祷着。
请您无论如何尽快回来。
您不能丢下这里。
不然,您一不在,这些可怕的猛兽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彻底失控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