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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义堂充斥着众人酣畅淋漓的叫嚣声,无忧紧紧地攥紧袖口处,缓缓地靠近宋独眼的身边。半斤接收到无忧的指示,只能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躲在暗处的角落伺机而动。
下在酒里的药约莫再过片刻就要发挥效用了,她必须在宋独眼察觉问题之前,先下手为强。酒力下药已经没有可能,别说药已经用尽,就算还有,无忧也不可能找到机会再出手。
为今之计,只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采取近身攻击,将对方制住。
“站住!你想做什么?”这乡下小子是怎么回事?当家的随口夸了他几句,连自己姓什么都分不清了吗?管事山贼目露凶光,语气不善制止道。
手里端着的酒碗略微顿了顿,酒面上荡起涟漪,无忧掩去眼底的冷冽煞气,没有理会管事的质问,而是对着宋独眼装出一副崇拜的模样,言辞恳切道:“当家的,俺从小到大就盼望能跟大英雄痛快地干杯,这不今天好不容易有机会……”
话说到半路,无忧就没有再继续,可是她这顶高帽子宋独眼却带得舒服。无恶不作的山贼头子被人称赞成英雄,只要是个人都会有虚荣心,而无忧的话极大地取悦了宋独眼,当下他大手挥起,高声道:“老鬼,你起开!这位兄弟要给你们的山寨大王,大英雄敬酒,你拦着他做什么?”
原来他叫老鬼,难怪如此难缠。无忧在心里打了个突,暗自腹诽。平凡无奇的脸上配合地露出兴奋的神情,仿佛是对崇拜多年的对象顶礼膜拜一般,她亦步亦趋迈着沉稳的步子,朝着宋独眼行去。
明黄色的光打在山贼头目粗犷的脸上,明明是笑着,可是依旧无法掩盖住他嗜血的残忍,恍然间三天前那个晚上的场景又一幕幕地重现,凤尾村无辜的村民在历经烧杀掳掠的摧残过后,最后葬身在无情的火海中,从此堕入轮回。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在江湖上血雨腥风三十多年,有人骂他是强盗,有人说他是恶魔,却从来都没有人说他是英雄,独眼中闪烁着松懈的光芒,斜靠在虎皮椅子上,饶有兴致道。
名字,等你下地狱,自己上阎王殿问吧。无忧在心底不屑地冷哼,可是面上却始终保持着庄稼老实人该有的姿态,神情憨傻道:“俺叫树根。”
老汉的儿子叫土根,她已经跟管事的说自己是老汉的二儿子,那土根这个名字就不能在用了,急中生智信口胡诌起来,反正他们也不可能将老汉的家底摸清楚。
宋独眼若有所思地重复着“树根”二字,等到无忧站定在他面前的时候,才回神道:“树根兄弟,那老子就随了你的心愿,来!咱们干喽!”
怎么办?无忧哥哥他想要做什么?宋独眼武功高强,平常几个大汉都不能近身,无忧哥哥那身板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样子,怎么可能是那个恶人的对手!半斤中性的脸庞早就皱成了包子,眉头紧锁成“川”字形,眼眸中不可控制地流露出忧色。
她的双手因为过分紧张,指甲早就嵌入了木头柱子里,指甲盖掀起,可是身体却丝毫感觉不到指尖血肉模糊带来的疼痛感。
“宋大英雄,俺敬你!”无忧趁势以极快的速度,大步跨上前,将她跟宋独眼之间的距离直接缩短,两人几乎到了贴身贴面的地步。宋独眼倒是没想到庄稼人崇拜他的热情如此高涨,下意识蹙眉道:“你……”
管事见状,慌乱地冲上前,伸手用力地将无忧扯开,无忧也不贪恋,顺势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最后还撞到了酒席的桌角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你放肆!竟敢对黑风寨当家不敬!”管事借题发挥,大声呵斥道。
在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促就了宋独眼从来不让旁人靠近他三步之遥的习惯,眼见着树根被老鬼推出去后,根本就没有力量反抗,他眼中聚集的杀气慢慢地减退,沉声道:“老鬼算了,今天是老子的大喜日子,你就别再鬼吼鬼叫了!这小子不懂寨子里的规矩,就别跟他一般见识了。”“当家的……”娘的,他为寨子里尽心尽力,现如今还比不上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几句溜须拍马的话来得有用,真他妈的憋屈。长久以来,心中蓄积的不满情绪越积越盛,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暴发。寨子里跟老鬼亲近的弟兄见状,赶紧出来打圆场,拉着他吃酒划拳,总算是有惊无险。无忧在旁边看得分明,满意地看着老鬼一碗接着一碗喝酒,暗道:喝吧,喝吧!多喝点,喝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