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麻木的疑惑――姐姐不是说,会很痛吗?为什么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我早该知道你放不下。”苏墨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却愈见低沉,带了一丝似含欣慰的笑意,“锦言,的确是为我所害,如今你替她报了仇也是好的……只是从今往后,莫要再过于执着爱恨,否则,会苦了你自己,记不记得――”
那是南山顶上,他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锦瑟似是吓了一跳,忽然猛地用力推开了他,仓皇而逃。
苏墨腹部一片血污,那支匕首几乎只余了刀把在外,其余刀身尽数没入他身体。他伸手撑住长廊柱,犹想回头看一看她的背影一般,却终究失了所有的力气,无声委顿于地。
御书房外,四下一片平静,闵玉正等候服侍于外间,却忽然听得一阵惊慌失措的脚步声传来,抬头一看,却是皇城东门侍卫统领萧钦,正神色仓皇而来。
见到闵玉,他匆忙上前:“闵公公,小人有急事求见皇上。”
闵玉忙不迭的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皇上今儿心情实在是不大好,刚刚唤了宁王进去议事,还嘱咐便是出了天大的事业不许打扰!”
萧钦立刻重重跺了跺脚:“可不就是出了天大的事,小人才匆忙前来求见吗?”
他本是习武之人,气息粗重,嗓音也浑厚,更兼心中焦急,声音更是不受控制,只这短短几句,已经惊动了御书房里的人。
“闵玉!”皇帝的声音从里面传出,着实有些不善。
旁人皆少见皇帝这般的怒气,闵玉忙的对萧钦比了个手势,随后推门而入,刚唤了一声“皇上”,萧钦却已经不顾一切的上前:“皇上,微臣萧钦有事启奏,秦王/刚刚在王府之中被刺,现下已经垂危!”
闻言,闵玉霎时大惊,转眸看向御书房里的两人。
皇帝坐在上首,闻言似乎也是一怔,而苏黎站在下方,先是不为所动,然而片刻之后,却蓦地脸色大变,大步上前捉了萧钦的衣领:“什么人做的?”
“微臣亦是刚刚得到消息,具体情形尚不知晓。”
苏黎脸色忽然愈发难看了起来,匆忙转头对皇帝说了一句“臣弟告退”,便大步而去。
他本想先去锦瑟所住的小院,然而想了想,却还是当先冲到了苏墨的府邸。
苏墨园中聚集了很多人,皆是他那一府的莺莺燕燕,各自惊慌失措的站在园中。
苏黎直接进入厅内,寻到苏墨卧房,却见床前已经围了一圈的御医,各个神情慌乱,忙碌不暇。而溶月站在床头的位置,脸上一丝血色也无,只拧紧了手中的卷子,咬牙镇定的看着。
“秦王现下情形如何?”苏黎看不见苏墨的情形,终于开口问道。
屋中众人似乎这才发现他的出现,为首的御医忙不迭的回道:“回宁王,秦王失血过多,又发现得晚,如今……臣等皆在尽力施救,尽力施救――”
苏黎听得心头“蹭”的窜起火来,转而看向溶月:“二嫂,可知是何人所为?”
溶月望着他,良久,终于开口道:“何人所为我不知。只是门房上的人告诉我,发现王爷被刺之前,见到长安郡主满身是血的离开了王府。”
她声音异常平静,然而那份平静之下,却分明藏着暗涌。
苏黎听得分明,脑中却仿佛有什么东西砰的炸开来――怎么会是她?
一路骏马疾驰,他匆忙来到锦瑟所住的小院,却见院门虚掩。
他推开院门,大步而入,四下找了一番,却都没有看见人影。
苏黎心中霎时大震,进入锦瑟卧房寻找。
衣柜,空了!
他转而找到绿荷的房间,打开衣柜,竟同样空空如也!
“宋锦瑟!”他蓦然大吼了一声,却已然听不见回应。
她,消失了!
他颓然而迷茫,转而再度进入她的卧房,只想寻出一些什么蛛丝马迹。
可是她不过在这里住了短短的时日,又能留下什么给他?
若说有,那大抵便是他心头那再也挥散不去的疑问――
“宋锦瑟,你当初执意与我和离,究竟是为什么?”
八月,桂香满庭,月华盖院。
锦瑟在一屋子馥郁的桂花香味中醒来,睁开眼不见绿荷的身影,一时心里便有些发闷,拉开门走出去,才发现已经月上中天。
此处是位于青越东南的一个边陲小镇,与仲离和金丽两国交界。许是越往边境地区便越荒凉,因此日前她与绿荷足足赶了三日的路程,才终于寻到这么一座小客栈。难得的是地方虽小,倒也馨雅,正如那满庭的桂树以及交织了三国风情的房屋装饰,都叫锦瑟觉得舒服。
一路离京而来,因为始终不确定要去往何方,因此她与绿荷二人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往南,折腾颠簸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才终于来到这座小镇。锦瑟仍旧不确定之后要去往的方向,因此便决定暂且在这里安置下来。
她一路下楼,来到大堂之中。
大堂内除了两桌住客,还有客栈主人一家,正热热闹闹的围坐在一起吃晚饭。
不经意间瞥见那桌上摆着月饼,锦瑟倒是微微一怔,随后才想起来今夜竟是中秋,难怪月色这样好。
“姑娘起来啦?”店家见她下楼,笑着迎上前来,引她坐下,为她倒了杯热水,才又道,“姑娘想吃点什么?我让厨房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