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灯火亮如白昼,一红一黑两道身影在寂静的夜色中来回纠缠,如风逐影。
那一晚,寒风如泣,霜露如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腥甜的血腥味,让每个宿在客栈的过路人都好似做了场噩梦。
那一晚,楚若安像是陷入了永久的催眠中,一点儿风吹草动都感觉不到,梦中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她觉得自己想跑动不了脚,想点一盏灯又抬不起手,就连开口呼唤一个名字都难以发出声音。
……
直至五更天,寒冽与帝释天才分出胜负,洞房泛起鱼肚白,寒冽一席黑袍被鲜血染得如玫瑰花开似得妖艳,而一向井井有条如流云垂泻而下的长发亦似被血色渲染,显得有些凌乱不羁,他此刻斜窝在树杈上,勾唇轻笑,无法均匀的呼吸昭示着他几乎耗尽一生的功力,那些潺潺而下的血液在树根处开出一朵灿烂的血莲花,他始终无波无澜的双目难得浮起一丝快意,无端得叫人迷恋。
而帝释天似乎比寒冽稍微好些,一袭如火般的红衣稍显凌乱,袍裾上银色的荼蘼花似遇风雨骤袭,痛得血流成河,他身上的轻伤不少,但流血的程度却远远不及寒冽那样汹涌,他很快便控制了呼吸,只有神色间带着不可思议的挫败感和些许伤感的趣味,一双漂亮的凤目此时含着星星点点的笑意深深凝视着对面寒冽的脸,说不出的妖娆惊艳。
胜负已分,寒冽伤十七处,每道伤口深至见骨,换做旁人恐怕早就死了不下八回,而帝释天伤二十五处,仅有两道伤口伤及要害,其余并不要紧。
“你说得对,不尝试便下定论的确很愚蠢。”帝释天收敛了周身释放的真气,长叹一声,显得十分疲惫。
寒冽笑至眼底:“教主的功夫可谓天下无敌,不过寒某统领点刹楼这么久,似乎比教主更会杀人。”
“哈哈哈,痛快!”帝释天长笑三声,看了眼昏睡在房间里的楚若安,“本教主输了,从此绝不会再出现在你和她的面前。”
“多谢帝教主手下留情。”
寒冽并非是客气,而是深觉帝释天对楚若安真得有几分深情在,所以虽然他伤重如许,但以他的根基却不会致命。
“他日你们成亲,派人送喜酒来荼蘼山吧。”帝释天轻笑着留下这一句话,然后转身消失在了黎明之中。
而寒冽拖着沉重的身体步入房间,仔细探过楚若安的脉象,确定她没有任何危险才松了口气。
“楼主!”
寒冽的贴身护卫宁铮此时现身,立刻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您这是何必呢!为了一个女人耗费自己大半生的功力!那帝释天实在可怕,稍有不慎您就会……”
宁铮不敢再说下去,因为寒冽已经朝他投来一记凛冽的目光:“今天的事不许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在她面前!”
“是。”宁铮趁着天色未亮,将他扶坐在软榻上,开始疗伤。
寒冽静静看着楚若安的睡脸,自己嘴角也不由得浮起一丝微笑,他想他定是着了魔才会三番四次为一个女人出手,甚至将生死置之度外。
可是,他不后悔,一点都不。
——****——
楚若安醒来已是一日后的事,熟悉的房间,熟悉的花香,熟悉的满眼金碧辉煌,还有萧风那张熟悉的脸。
“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萧风眼睛还红着,楚若安不由得斜睨他一眼,调侃道:“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师兄你太娘了!”
萧风闻言,目中神色一变再变,最后竟是幸福一笑:“我就说你不在这两日老是觉得哪里不舒服,这就对了!听不见你挤兑我,我不舒服呐。”
“扑哧!”
楚若安忍不住失笑,忽然想起那晚的情境,于是急忙拉住萧风就问:“寒冽呢?那天他去了客栈以后我就昏迷了,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帝释天有没有为难他?”
“你想太多了!寒冽是什么身份,魔教教主又怎样?他不照样得给咱们面子不是。”萧风说起寒冽的时候总是昂首挺胸,像在炫耀一件非常了不得的事情。
“那……我想见见他。”
萧风顿时焉了不少,蹙眉看了看楚若安的脸色,叹息道:“他一回来就去闭关了,说正在紧要关头,谁都不能去打扰的。”
“这样啊……”
不知何故,楚若安忽然好想看他一眼,像种了剧毒,毒素蔓延的那么快,连她自己都无法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