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时分,车队到了皇家驿站。内务府的当差和早就接到通知的驿站当差一起安排一众人上上下下的住宿事宜。
很多人都看到,皇上下车辇的时候,是抱着一个人出来的。这个人用一个宽大披风裹着,看不出男女,看不见头脸。一些不知道的内情的人都在纷纷猜测这个人是谁。
但贤妃陈芙儿知道,庆王爷弘隽更知道。
弘隽的晚餐是被黑虎端进房间的。一个钟头后,饭菜还在桌上摆着。
弘隽坐在桌前看书,一个钟头,书页还挺留在翻开的那一页。
黑虎两次进来,想收拾饭桌,又两次出去。第三次的时候,站在一边,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唐医官左手手腕处有两道伤口,伤口……深可致命,但现在已经生命无碍。”
弘隽放下书卷,挑眉看了眼黑虎。
一向不多言不多语的黑虎此时垂眼站立。弘隽不知怎么的,就看出黑虎现在的情绪不怎么好,口气也好像是在埋怨。
埋怨……
埋怨是自己一步步把唐晓送到了这步田地么?
自己是黑虎的主人,从小一起长大,主仆相称。他应该最知道此时自己的心情,却还来埋怨!难道唐晓傻兮兮也把你征服,在主人面前也开始胆大的替她打抱不平了么!
每个人都可以抱怨,唯有你不可以!因为只有你看着我是怎么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她是死是活,那是她的造化。她看开的开,就会好过一点。她如果执迷不悟,以后的伤只会更多。致命伤,不是也没致命么。所以,饭菜收了,下去吧。”
弘隽清淡的说着,眉眼清俊,没有一丝表情。声音更是如天山雪凉润,异常好听,却绝对无情。
黑虎知道自己是多事了。
或许主人茶饭不思,不是在等唐晓的消息。
但,主人一向是言语不多,也不怎么和自己说话。这一次,如此撇清的解释,倒好像显得刻意了。
黑虎默默收拾退下,房间只留黄豆大的烛火一盏。
弘隽一个人默默坐着,训过了黑虎,却终究骗不了自己。伸手捂住胸口,那种排山倒海的闷疼一轮又一轮滚过。弘隽难以忍耐,和衣上床,却依然细细的摆正了玉枕的位置,躺下。
心里默默的想着,不要倔强了,妥协吧。
即使受了委屈也不要再做傻事。弘不会看你死,更不可能让你死。
自残或许能躲的过这一次,但下一次呢?
人和人之间有太多太多的误会。
误会有时候很诡异。
以为是自我理解的通透,却不知它早已经在按照特定的轨迹运行。
唐晓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看看身上,是绵软的锦被。身上的衣服倒是齐整。锤着脑袋坐起,四处去看。皇上弘正坐在不远的桌案上不知道看什么看得入神。再看看窗外,一轮月亮正好中天,照进窗子。
已经半夜了么?
唐晓一掀被子就要下床。
“醒了?”桌案后,一声低沉的声音传来。又是很亲厚的语调。
“嗯,叨扰皇上休息真是该死。”唐晓提上鞋,心虚的说了一声,就想溜走。
但显然,皇上没有要放她走的意思。
“还没说,怎么受的伤。”
唐晓暗暗翻了狗皇帝一眼,这家伙够执着的。
“自己划得。”唐晓懒得嗦,实话实说。
这个回答,有些意外。弘放下书卷,等着唐晓的下文。
唐晓一愣,自己也没想要说下文啊。僵持了一会儿,觉得狗皇帝对下文的确很期待,于是低头,又开始胡编起来。
“进宫之前被仇家下了蛊毒。每月都会发作一次。发作的时候,痛苦不堪,生不如死。于是就想自己了结算了。”
唐晓会说瞎话,而且说瞎话从来脸不红不白,还理直气壮有鼻子有眼。这不是天生异能,全是基于小时候淘气犯错被老爸老妈追着打,然后去爷爷奶奶那儿添油加醋告状得来的经验。
编瞎话也是需要一定技巧的。纯属胡扯的那种,不能说,说了只会适得其反,还让人怀疑。所以,要想瞎话有人能信,还要深信不疑,就要半真半假。不能空穴来风,还要避重就轻抓住主次。
她现在这个瞎话虽然只是信口拈来,但是已经透漏了一真一假两个信息。
真的,自己中了蛊毒。
假的,自残找到了很好的理由。
糊弄过狗皇帝,说不定还能得到附加的好处。
附加好处就是,狗皇帝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看上了自己。那就要表示出一点诚意来。把自己的肚子里的虫子弄出来,自己一感激,说不定就不计前嫌了也说不定。
不错,唐晓现在想的,正是弘想的。
他万万想不到,唐晓的身体此刻正被蛊毒侵扰。甚至痛苦到已经到了不惜自残的地步。他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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