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知,他还要考虑那么多吗?他还怕什么呢?
而且死去的人已经太多了,只要微微闭上眼就能看到阴樱、冷怡、杨玫、周启丽的娇容,凄惨的挣扎状,他又如何能置之度外?
他默默告诉自己必须要有所为,虽然力所不逮,真相……真相总要知道吧。
非正常人的思想,潘其飞纵使老谋深算,阅世无数,也终究没有办法想得到。
他唯有理了理有些稀疏的头发,叹了一口气接着说:“我……我老了,这回……就当是我拜托你了,不要胡思乱想,把……这位子……接去吧。还有,明天……周主编家里,你也代表单位……去一下。”
冷然知道他显然有了退下来的恐慌,却不想一错再错,一味地受迫于无形的生活压迫。
他终于无法沉默,涨红了脸像一个知错的孩子半天才憋出话来:“……好,那个……我知道了,但……我……我恐怕不行,爸……”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直珍藏早有准备的辞职信,然后拖带下椅子仓皇地逃了出去。
他知道,如果再有一秒钟的耽搁,就会无从招架地妥协下来。而他又是那种答应了就必须做到的人,可哪里有那些精力与时间?说不准晚上屠美丹就会有危险,也说不定明天妻将遭遇不测。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凭着自己的直觉去尽点人事。
他更加讶然地怎么脱口而出叫了一声“爸”,好像自从上次翁婿争吵过后,他就已经暗暗发誓不会再次委曲求全,一直坚持着自己的坚持。无疑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
就这样,冷然思绪万千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位置上。
苏瑞显然不在的办公周围清静了许多,没有人愿意说话,一瞬间闪动的目光也只是探出对冷然的关注,然后又陷入或许是谣传的悲伤。
一个讲究到极致的女人,从来都会照顾到别人的情绪,获得这样一种形式的悼念是很自然的事。
冷然想鹅姐的这会功夫,抛掉了所有的杂念,沉下心来捡起了手中必须要打移交的那些活儿,靠的是冥冥之中她赋予的神奇的力量吗?
当冷然再次抬头的时候,猛然发觉昼夜更替的变化突现出来。
现在是仲秋,早没有了日薄西山的红霞,大片大片的云朵间隔好开,只影孤形,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四下还是静悄悄的,原来早已人去楼空。冷然想了想,防备般地离了座位,把所有能打开的灯全都打亮,然后换过一副心情似的又回到了原地。
差不多要到吃晚饭的时间,估计这会妻应该还在路上。于是他习惯性地要拨一个电话过去,突然发现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然后他去拨屠美丹,却一直占线。好不容易接通后,那头却是嗲声嗲气地说:“是马老板吗?晚上去哪?”
冷然愣了愣,哑口无言。
马上那头似乎嗅出了味道,连忙却又平静地说:“哦,是冷哥呀……刚才以为是一个客户——马老板,跟他约好了一起吃饭,怎么?你有时间吗?约我?”她拖曳一段欣喜的尾音,更加让人觉得真诚。
冷然忍不住想提醒她,不要再玩那些危险的游戏了,很容易玩火**,却又不由自主地喟然,自己何尝不是在玩火**?
他随后淡淡地说:“那你先忙,迟一点再联系,记得一定要开机。”
“好的。”那头一个娇声,一下就被暮色吞噬。
暮色却来引诱冷然,趁着没人的这会,刚好可以到周启丽的独立办公室坐坐。但是满满的想法很快落空,她的门始终没有开过。
他握着圆状的金属把手,不禁自我解嘲,如今的他和她似乎是已经人鬼殊途,相思无期了。这样想着,刚要转身,就直觉有条影子正向他慢慢地靠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