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暖和了起来。
她掀开窗帘,让那冷风直往车厢里灌,耳边全是他满是关切的责备:太冷了,别又冻着,放下窗帘!
她回头,身侧的车座上空空如也。
怎么办允灏,最近幻觉、幻听越来越多,我真成傻瓜了,分不清什么是梦,什么又是真实。
很快就到了听雨园,她让周成在山下的木屋里候着,自己独自一人走上了山顶。以往她会带承熙来,可是如今,她越发的自私起来,她和安允灏的地方,她只想独自去思念,谁都别打扰。
“沙沙......沙沙......”
整个听雨园在晚上一个人都没有,特别是这山路上,就只听得见她一个人的脚步声。很多年前,她是怕黑的,绝不会一个人这么晚上山。很多年前,她出行是有人抱的,那个人会抱着她一步一步走上山顶,她靠在他怀里,比在哪儿都温暖。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即使裹着厚厚的雪绒披风,她一样会冻得瑟瑟发抖。
提着灯笼废了好大劲才到山顶,她微微喘着气,准备拿出火折子却意外发现房子里点着灯。她有些疑惑,这儿有外人?
可是壮着胆子进去,屋内什么人都没有。且这一眼看穿的地方,她也不需要费力去找什么,只是仍有些不安,或者该说不悦,这儿,已经在听雨园被禁止外人到访。虽然没有树牌警示,但胤国谁人不知,这是皇室的下榻之地,谁敢冒冒失失的闯入?
莫非是周成先行派人点的灯?
未央想了许久,只觉得这个可能性会大一点,她将灯笼吹灭放在地上,顾自的坐在软榻上,隔着透明的墙,看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雪。
她手里捧着暖手炉,却仍是浑身冰冷,哪怕在室内,都没有好多少。每到这时,她就越发渴望那温暖的怀抱,只有他,才能驱散她心底的寒冷。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安允灏,你真的死了吗?我不相信,可是为什么你还不出现?难道你等了我四年,就偏偏也要我等足你四年?你这个斤斤计较的臭耗子。
“吱呀”
她推开了这里唯一不透明的木质门,门呼呼的只往屋里灌,她突然觉得清醒了不少,至少这寒冷不会让她胡思乱想。
她立在屋外,映着屋内的烛光看天空白雪好似泛着光一般,簌簌落下。她突然好想躺下,躺在雪地里,看漫天白雪将她掩埋。
雪花真美,一片片晶莹洁白好似仙子的羽衣,在天空翩跹起舞。她伸出玉手接住一片,那雪花瞬间在掌心融化,怎么握也握不住,徒留一片冰凉,和满心失落。
“允灏......”她突然带着哭腔低喃一声,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最后只剩我一个人?允灏,我和承熙都不快乐,我们都不喜欢皇宫!
有雪粒打到脸上,刺痛刺痛的,她却仰起脸冲那夜空微笑。这些年,别的没学会,太后的威仪也没学会,唯一会的,就是这笑。会对太皇太后笑,会对赵湘湘、雷秋素笑,也会对着承熙笑,更会独自一人的时候,对着前方笑,她就幻想他站在面前,他说喜欢她笑,她就一直笑一直笑,哪怕她觉得现在的笑肯定比哭还难看。
不想让别人担心她,越是要学会处理好自己的情绪,如果她都倒下了,承熙怎么办,太皇太后怎么办?这么多年了,其实她们谁都不好过。
承熙已经不再问父皇在哪,小小年纪,他似乎什么都明白了。偶尔也会有孩子的天性,耍赖、好玩。但是朝堂之上,他特别安静乖巧,前一天晚上要和他讲明第二天上朝的内容,他总能记住,且不会在朝堂上大哭大闹。
他有时候给未央的感觉就是,不像个孩子。或许,他也没资格再做孩子了,他是皇帝,是天下苍生倚仗的天子,他不能幼稚,哪怕年龄如此稚嫩,他也不能对自己放任自流。约束他、管制他的人太多太多,包括未央。
对承熙,她除了说抱歉,再也找不到别的话语。她庆幸生命里有承熙,让她余生不至于太寂寞。可是,有时候也会希望若没有承熙该有多好,那他就不用每天这么累,这么辛苦。而她也不是一样,或许,早就应了那句生死相随。
想起那话,心又倏地一紧,特别是在这样的雪夜,他就这般无声无息的钻入她的脑海里,将她全部的思绪、想念占满。
是的,她好想他,哪怕时隔多年,她的心也只为他一人而乱。
一只手捧着小巧的暖手炉,另一只手依旧在风中,在雪中,以渴求的姿态,迎接着白雪。看它们一片片晶莹的落在掌心,然后一点点消融,一点点在寒风中凝结成冰,连同她的心一起尘封冰冻。
“咳咳......”她轻咳了起来,却丝毫没有进屋的意思。没每到雪夜,她就这样将自己冻着,然后回去一病就是数十天,她知道这样不好,可是,只有在病中,只有在视线模糊中,只有在那病入膏肓浑浑噩噩中,他才会出现在她的世界里,那般英武挺拔,和昔日一样。
他真的是个好小气的人,这么多年了,竟一次都不曾出现在她的梦里。她想,终有一天,她会连他长什么样都忘记,那样未尝不是件好事。
出征前他还冲她咧嘴而笑,没想到转眼四年了,他离开她已经四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