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请恕碧清听不明白。”我微微一笑,低声道。
柳之的眸光渐渐收敛,他实在是长了一张让人赏心悦目的脸,因此即便是明知此人心机深沉,我竟然也不曾动怒,“姑娘当真不明白?”
他的目光越过寻常的高宅大院,一直看向最尽头的地方。那是整个铂则的心脏,是魏国最高贵的地方。皇宫绵延巍峨,还有高耸的宫殿让众人瞻仰。
“说一句大不敬的话,皇上纵然是万寿无疆,然而一万年终究也有尽头。沧海桑田变换过后,御座之上的主人,也总有轮换更替之时。王位更迭之所以不是寻常事,因为代表的,往往是太多人的生死和荣华富贵。”他如春风拂柳一般的眸光渐渐犀利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们柳家如是,沈姑娘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我么?”我亦笑了起来,目光里却透露几分嗤之以鼻,“柳公子难道是想用天下大势,来说服我这样的弱女子?”
“碧清出身寒门,原本便是什么都没有的人,这样的一个人,又有什么好值得害怕失去的?门阀贵族,虽然享地住烈火烹油的富贵,却也要耐得住日后摔下来的痛不欲生。天地至理,原本就是如此。日后王座如何变更,终究是有动荡。但这股动荡,和我一个弱女子,又有什么关系?”
“身为女子,最想要的,难道不是和自己心爱之人白头偕老么?若能如此,碧清已经是心满意足,不敢再奢求更多了。”我看着柳之,一字一句地说道。
“是么?”然而柳之却哑然失笑,“我不相信沈姑娘的目光,会短浅到如此地步。一个女子最大的心愿,固然是和自己喜欢的男人白头偕老,可是然后呢?若是寻常男子,沈姑娘有绝代芳华,相信任何男子都难以抗拒。然而王座之上,可以和王座并驾齐驱的,终究只有凤椅罢了。”柳之的目光灼灼,他的声音低沉,然而却像是有一团火在我心中蓦地燃烧了起来,一时间竟然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不久之后,皇太子自然会登基。秦王妃就会名正言顺成为皇后,母仪天下。沈姑娘可有想过,日后自己会如何?袁太后在后宫之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如今自己的侄女进宫做了皇后,袁家可谓是满门皇亲贵戚,贵不可比。到了那个时候,太后是否还能容得下姑娘,姑娘说自己出生寻常,但想必也是家中嫡女。自然不会知道,嫡庶有别,是何等可怖的一句话。”
嫡庶有别,我如何会不知道?当初沈家三个女儿,我的母亲受尽大夫人****,我在人前也不过是被人呼来喝去。两个姐姐从来不曾将我看做姐妹,只当做是寻常丫鬟婢女一般看待。
大夫人恨毒了我的母亲,母亲比她更先进门,虽然只是妾室,却让大夫人觉得自己颜面受损。从此暗中刁难,虽然不落人前,但是我们何尝不是吃足了苦头。
嫡庶……我实在是吃够了这两个字的苦头,此刻被他提起,心中都涌出难以消磨的恨意。
“姑娘所有的,不过是太子殿下的宠爱,然而宠爱……终究是最变幻莫测的东西。”柳之顿了顿,看着我的脸色,却依然言辞坦荡,“姑娘或许觉得我言辞刻薄,然而世事不从来都是如此么?朝阳暮影,总是变化莫测,难以捉摸。太子殿下,是难得的帝王。而帝王之爱,更是世上最罕见的东西。”
他没说一个字,就好像是化作了无形而锋利的箭矢,一下下刺到了我的心脏里。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回过神来,徐徐说道:“柳公子……说的没错。”
他说的这些话,我何尝不明白,只不过有时候,是强迫着自己不去明白罢了。从森爵站在光华殿的时候起,我便一直在想,这个我所深爱的男子,终究有一天会君临天下,然而我呢,我是否终其一生,所能够陪着他并肩的时光,不过是在这一段彼此名分都尚未确定下来的时候。
能够配得上御座的,终究只有凤位。这句话,就如暮鼓晨钟,狠狠敲击在我心上。
一个女人爱慕一个男人,难道就可以将自己的一生都交托给对方?犹如藤萝缠绕乔木那样,最终害人害己么?
母亲是我心中永恒的前车之鉴,我虽然爱她,却也曾经在心中发誓,却对不要步母亲的后尘。此刻柳之对我说的这番话,我心中想过千百遍,但是从来不曾有人在我面前直言不讳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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