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他最不该做的,其实是不该低估了父王。和扶桑浪人联手,日后必然要开放福建港口,割让琉球。疆域是一个君王毕生最看重的地方,父王从马背上得天下,每一寸土地都浸润着战士的鲜血。而惊鸿,将这一切看得太轻松。为人君主,如果连国境子民都可以随便割让,那么他的一双手,到底能守住什么?”
森爵似乎是在笑,然而那笑声极低,就好像是有黑白羽翼的燕子剪尾如风,在我耳边擦过,等到试图寻找踪影的时候,却早已经倏然不见。
我心底轻轻叹了一口气,原本以为自己已经看得足够高远辽阔,然而此刻才幡然醒悟过来,原来……始终是不够。心怀天下,将天下看做是自己的家,治大国如烹小鲜,是否也是如此?
我和森爵两个人都走的很慢,然而哪怕走的再慢,终究还是会抵达尽头。此刻的光华殿都显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冷清,但是毕竟是皇帝议政临朝的地方,还有几个宫女和宦官躲在那里瑟瑟发抖。
这些人服侍魏王已久,只看过歌舞升平,天家富贵。从来不曾想过有朝一日,会在皇宫里看见这样动乱不安的场景吧。
“去鸣鼓,召集大臣们入宫面圣。”森爵的目光一扫,徐徐说道。那些太监和宫女们对视了一眼,连忙俯身道:“是,奴才们这就去。”
那些人似乎是从森爵的身上看见了某个人的影子,一瞬间变得毕恭毕敬起来。
光华殿重新变得冷清,但是比起刻意幽闭的的太极殿,这里到底还是要亮堂许多。而且太极殿奢华,而光华宫则显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庄严肃穆。我们站在大殿门外,长廊上盘旋龙柱,那些五爪金龙的身子掩映在柱身上,目光灼灼,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俯瞰众生。
森局从来时的路上就从来不曾松开过我的手,此刻我们二人双手紧握,慢慢朝正殿内走去。
在光华宫的正中央,是一张庞大的椅子。那是九龙赤金凌云龙椅,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地方,和楚国的凌霄宫遥遥相对。而大殿的两旁有红色的波斯地毯,那是大臣们站的地方,如今自然是空空如也。
森爵的脚步并没有停下,而是一直朝着龙椅的地方走过去。
我一开始并没有说话,然而在快要靠近龙座的时候,终于微微皱起了眉头,低声劝阻道:“森爵,不可以在靠近了。如今皇上已经在太极殿之中苏醒,一切又将回到过去。惊鸿是因为被贪婪和愚蠢所驱使,所以才会坐上龙椅,但是……”
“父皇,已经不行了。”然而我的劝诫却并没有起到作用,取而代之的,是森爵犹如低语一般的感慨。那一声叹息散开,好似无法捉摸,“这步棋,原本不应该走的这样快。可是这么多年南征北伐,他的身体……早就已经衰朽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是时候,由我来收拾残局了。”他微微抬起了下巴,神色凛冽。我知道,这个和我并肩的男子,他的心中有难以言说的梦想。辽远的征途和天下,才是他想要掌握住的一切。
在黎世之中,我们就曾经并肩站在漆黑的苍穹之下,在那个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他想要争战的沙场,到底在哪里。
此刻,就连我的肩头都颤抖起来。我紧紧抓着他的手,侧过脸看着森爵,“方才在太极殿里,皇上和你说的……便是这些?”
那个雄才大略,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幕后掌控一切的君王,终于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么。
时间是如此的公平,无论是王孙贵胄还是贩夫走卒,最终都难逃衰亡的宿命。魏王的身躯,早已经散发出死亡的气息。无论如何支撑,最终都难逃这样的结局。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才会如此匆忙布下棋局,从自己成年的两个儿子之中,挑选未来的储君。
我和森爵并肩站在一起,此刻云破日出,金色的光芒透过黑沉沉的乌云射落进来,整个光华宫似乎都笼罩在光芒之中。
“碧清……你看见了么,此刻整个魏国,都将在我的手中。”森爵的手在颤抖,然而声音却冷静如常。
“是。”大殿之中空旷冰冷,只有我回答的声音,激荡起轻微回音。那些宫人顺从的在外头鸣鼓,不久之后,大臣们就会鱼贯入朝。
狂风暴雨,终将过去,而我,将和森爵,一同俯瞰整个魏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