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往皇宫的次数并不多,然而此刻却也能察觉出不对劲来。宫人宦官此刻全都不见人影,举目四望,只能看见乌鸦还拍打着翅膀转瞬飞去。
“皇上暂时还没有功夫召见你们,如今是宋王殿下监国,不过殿下如今也在处理政务。两位不妨先去显庆殿暂歇,到时候殿下自然会传召两位。”对方的眼眸深深,就好像是一对在黑夜之中发光的猫眼石一般。
我看了森爵一眼,石崇倒是面色如常,只是森爵却悄无声徐皱起了眉头。好一会儿,他才像是忽然回过神来了似的,微微颔首:“是么,那就劳烦带路了。”
我原本觉得不妥,然而转念一想,此刻人都已经到了皇宫,已经是进了项羽的鸿门宴,哪里又还能预料的这许多呢。
我们进了显庆殿,里头倒是有宫女准备了茶水,然而很快也退了出去。殿阁之中宽敞明亮,然而层层纱幕垂落下来,到底也显出几分阴气来。就连摆放在长廊的花朵都早已经开到凋零了,然而却也无人更换,任凭那残花被风垂落。
森爵环顾四周一圈,目光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我离开皇宫也不过才两个月的时间,这里是铂则的心脏,素来是雕梁画栋,美不胜收。如今……怎么连皇宫都有了这样的颓唐之气。”
“由此可见,宋王殿下虽然是监国,但是就连小小宫殿都照料不周,更别说是一手眷顾整个魏国了。”石崇沉默许久,此刻却忽然出声,似笑非笑地说道:“殿下雄才大略,石崇真是佩服之极。”
我不知道这里两人到底在说什么哑谜,然而森爵却在房内踱步,正色道:“虽然筹谋周全,然而毕竟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特意让黎世三天之后才将战报送回帝都,此刻,他们也应该都在路上了吧?”
“的确是都已经上路了,我在客栈之中就已经收到了情报,梁王身死,对其余诸王来说都是巨大震慑。更何况还有袁家身先士卒,宋王以为自己控制了宫闱,却忘记了在慈宁宫里,那位袁太后呢。”石崇一笑,他俊美面容上有成竹在胸的骄矜。
我却蓦地沉默了下去,慈宁宫内的袁太后么……那个看上去垂垂老矣的妇人,然而出身袁家那样的门阀贵胄,又是当今魏王的生母,一生经过多少后宫的波澜诡谲,一双眼睛,又看过多少前朝动荡?
那个深宫之中的老妪,此刻也从凤座背后伸出了手,在这场乾坤扭转的棋局里,放下了自己的棋子么?
在这一刻,我才是真的对那位太后生出了敬畏之心。袁家势力如此庞大,岂知不是太后在背后支撑的缘故?袁太后一日还在,沈凝碧的位子就将稳如磐石。这念头在脑海之中转了一圈,却连我自己都吓一跳。
袁凝碧……当日她在王府之中,何尝不是将生之机会留给了我。那个女子,蕙质兰心,不可能没有察觉到帝都之中将会出现的动荡。然而在最后关头,她终究还是希望我能够离开。
我们两个……若是彼此憎恶也罢了,偏偏宿命纠缠,我不恨她,她亦救过我。然而到底是女子,看见了森爵,我终究不愿意细想自己和旁人,在分享着同一个男人。
“惊鸿他……终究还是太年轻了啊。竟然以为凭借一己之力就可以逼宫,如今我回来了,藩王和门阀贵族都不会承认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而萧家……萧淑妃这么多年来虽然位份极高,然而萧家其实早就已经没落了。前朝的势力和后宫之中相辅相成,她以为凭借自己的得宠可以影响前朝势力,真是一对天真的母子。而萧家,萧家……这么多年,朝廷局势,也是时候该清洗了。”
森爵的声音清浅,就好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又好像还是我们在客栈之中的时候,诉说对话,说的都不过是寻常的事情。然而这一刻,我却悄然察觉到了肃杀之气。
宋王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然而他不曾想到,这场博弈,其实谁都有自己的后招。可是……赵惊鸿的后招,又是什么?魏王到底病重到了什么地步,而宋王在这两个月里,难道不会借机排除异己,壮大自己在帝都之中的势力么?
更何况……如今我们不过是只有三个人,身处帝都。鸿门宴,若是项羽当时能够杀了刘邦,那么局势逆转,就不会有日后的四面楚歌了。赵惊鸿不会心慈手软,我们在鸿门宴里,又有几分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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