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离崇德尚且还有百里之遥,我和石崇只在一家寻常的客栈之中歇脚。旁人自然看不出这寻常商队到底有何不同,然而只有我自己明白,空气里隐隐约约浮动的,已经是毒蛇在吞吐着蛇信了。
石崇和森爵这两天看上去清闲,然而我却知情识趣,慢慢也不去叨扰他们。偶尔两人碰面,至少也要说上两个时辰的话。茶杯之中的沸茶都已经冷了,然而却一口都没有动过。而森爵的眼底,却越来越红。
我并非是漠不关心,而是森爵不在的时候,我自然要一力承担大局。无论是王府也好,崇德城也罢……人在被逼到穷途末路的始终,终究能够仰仗的也不过是自己而已。
但是此刻他回来了,我便恨不能什么都不去管。
若是成了,我当为他与有荣焉。但即便是败了,我也没有什么好惶恐不安的。我们在铂则帝都之外停留了大概四五日的功夫,而数日之后,一道从崇德的密旨便被送进了帝都。森爵告诉我,那上面写着黎世一战之中,梁王大败。
我只觉得奇怪,森爵好不容易隐瞒了消息,为何又刻意让人从黎世将此事发回帝都。只是他不肯多说,似笑非笑的样子。而石崇回到帝都之后,俨然就成了白衣胜雪的公子哥,闲来无事的时候还亲自泡茶,然而我几次三番想要询问一个所以然来,却都被他给不动声色挡了回去。
我原本立志不要做一个多管闲事之人,此刻干脆也懒得去问。只是芸儿在我身边伺候,倒是显得有几分心不在焉的样子。她原本是为我准备糕点,然而等到碟子端上来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微微皱眉。
她倒是对我上心,连忙道:“小姐不想吃么,还是奴婢今日做的不好?”
我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抬起眼睛似笑非笑看她一眼,这才道:“这是牡丹卷?其实牡丹卷原本虽然好吃,但是终究过于甜腻,本来也不适合多吃。况且……我们在这客栈里呆了三天,你便做足了三天的牡丹卷。我并不爱吃这个,那么,是做给谁的?”
芸儿的脸颊顿时闪过一抹绯红,伸手便将盘子端走了,不服输道:“奴婢是瞧着小姐这两天都愁眉不展的,所以才特意做了一些甜食,原本是希望小姐能够开心一些的,没想到小姐不喜欢吃倒也罢了,何苦还要打趣奴婢呢。”
“小姐不喜欢吃牡丹卷,那么我去换一样便是了。”她捧起那盘子匆匆便离开了,我原本想叫住她,然而想了想,到底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少女的心思,就好像是夏日初开的菡萏,开的那样好,只有蜻蜓收拢了翅膀站立在上面。
她对朝晖的心思,我何尝不知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或许不过是崇德城那一面之缘,就让这丫头魂牵梦萦了吧。
我不想说破它,只是这样冷眼看着,朝晖似乎心中,对芸儿倒是并没有那样的心思。
只是这样时刻,哪里还顾虑的了这样的儿女私情呢。我不知道森爵到底为何要等那封密报送进帝都之中,然而不过是区区一日的功夫,客栈外忽然来了许多士兵。那些战马都披着锁子甲,更不要说一群杀气腾腾之人。
这客栈因为靠近帝都的缘故,原本人来人往,十分热闹的地方,一瞬间走了个干干净净。领头的人一张脸全都藏在盔甲之下,我站在客房之外,石崇和森爵也从里面走了出来,这两人嘴角倒还是带着笑,只是互看了一眼,颇有深意。
客栈已经被人团团围住,只怕是插翅难飞。领头男子从骏马上下来,身姿矫捷,只是目光里倒是颇无善意。过了好一会儿,那人看了我们一眼,这才似笑非笑说道:“我们收到密报,黎世有紧急军情要禀报,据说,密令就在你们手上?”
我只觉得诧异,此人是真的不认识森爵,还是故意装傻充愣?这里不是楚国,而是魏国境地。寻常人可以不认得森爵,不知道秦王到底什么模样,但是此人看上去身份不低,为何言语之间,依然如此唐突?
而这些来历不明的人,似乎也并不想脱下自己脸上的盔甲。我看了森爵一眼,他倒是镇定如常,一半轮廓掩映在日影之中,宛如芝兰玉树。
“不错,我们身上的确是带着军令,还有梁王自刎之后遗留的帅印,只不过……这些东西,原本是要交给圣上的。”森爵似乎无意暴露自己的身份,淡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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