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啊,真是奇怪,你说这位沈姑娘照理说……日后肯定是要和王爷一起的,怎么一点避讳都没有。别人家的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倒好成天到晚将王府当做自己的家一样,想出去就出去,偏偏宋管家还惯着她。”
“别人生的美,自然是要多出去走动走动的,哪像咱们,只好窝在王府之中了。不过你可别说,沈姑娘当真生的美艳,我从前有幸见过凝碧郡主来王府,真是个美人,人说她是魏国最美的女子了,不过看了沈姑娘,我倒觉得似乎沈姑娘更美一些。”
“要是长得不美,怎么会诱惑殿下将她从崇德城带回来呢?”
那是两个婢女在说话,此刻原本已经过了晚饭的时辰,闲来无事,只要是人,终究都逃不了口舌上的欢愉。在人背后说是非长短,当真是一件如此快乐的事么,真是可惜……我少年时孤身一人,体会不到这样的闺阁乐趣,如今成年,漂泊无依,连自己的人生都过的一塌糊涂,哪里还有闲工夫管别人呢?
芸儿皱起了眉,脸上已经微微浮现出怒容来,然而我却伸出手去按住了她的手腕,无声无息地摇了摇头。我并没有再继续听下去,而是慢慢继续往前走去,芸儿连忙跟了上来,神色却有些不愤,“这些人未免也太放肆了,怎么敢在背后如此诋毁小姐!”
“人前人后,现在听过,不过是当笑话罢了,日后不知道还要听多少,如果处处抱怨,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并未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我明白这群婢女之所以口舌诸多,无外乎是因为我如今身份尴尬。王府内外都称我一声沈姑娘,虽然尊崇,到底也显出几分不明不白来。然而再多心事缠绵缱倦,终究都只好吞下去。当日在慈宁宫受训的时候我便已经明白,秦王妃已非我能及,袁家为了保留情面,断然没有王妃入主之前,让我捷足先登的道理。
因此在森爵面前,我从来不提成亲一事。我们犹如乘坐在一叶扁舟之上,前头依然风雨大作,儿女情长这样的事,提来也让人觉得有心无力。
前途渺茫,我如孤身大雁,一直以来,都从未觉得自己安定过。也正因为习惯了,所以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学着自己独自忍受,而非开口求人。
潇湘馆地处偏僻,竹林飒飒,终究都显得冷清。然而芸儿点灯送我回来的时候,我们却同时一愣。只见卧房之中灯火通明,有颀长的影子倒映在窗纸上,显得越发那人影清俊。
我抬手推开了门,只看见森爵站在屋内,书桌上平摊了一张卷轴画纸,他一手握住袖子,在画纸上画笔轻扫。
芸儿倒是十分乖觉的微微俯身行了一礼,随即无声无息的退出去了。
我随手将门关上走到他身边,看了一眼,才发现原来他在画仕女图。只是寻常的仕女图大多繁华盛景,然而森爵的笔触却清丽,不过是一株高大而茂盛的杏树,如一夜春风吹雪,杏花洒落满头,而树下的女子一手持着齐纨扇,巧笑倩兮,衣带飘飞。
我站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王爷这是抬举我了,美人如画,只可惜我是蒲柳之姿,并未有这样如洛神一般清俊的姿态。”
森爵搁下了笔,“是么?可是我画了许久,却还是觉得画的再美,也不及你姿容出众。因为所谓名花倾国两相欢,是因为美人会哭会笑,宜喜宜嗔,正因如此,才让人舍不得移开眼睛。而一张画,即便再美,终究还是显得呆板清冷,又怎及你此刻在我面前顾盼生辉呢?”
我的脸上似有红霞飞起,平日里的伶牙俐齿,现在似乎全部都忘记了,过了半晌才咬了咬牙说,“王爷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油嘴滑舌,实在欠缺端和之风。”
“发生什么事了么?”森爵原本柔和神色此刻也忍不住微微蹙起了眉,沉声问道,我微微一惊,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一直看他凝神模样,这才摇了摇头,“好端端的,我能有什么事?”
“当日在崇德城,你即便知道我的身份,也从来不曾叫过我一声王爷。就像是当日再水月庵中相遇,你我二人素来互称性命,你素来知进退,但惟独在这件事上性情孤傲从不改口。我明了你的心思,一声王爷,终究是显得生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