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却不曾想过他也有在暗夜之中惊醒的时刻。他的恐惧和担忧又是什么呢,我却不能为他分担。这一刻,我竟有些痛恨起自己的无能来了。
然而浩空已经走到我们面前,微微挑眉,“你们两个卿卿我我可够了,这些人随时准备下水,我们也是时候发动攻击引起守门之人的注意了。我将带人主攻南门,苏裴安的注意力必然集中南门。而这些人将通过你说的暗道,从水下北门进入。”
现在确实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我连忙站直了身子,然而心中想的却是另一回事,“这护城河中竟然真的有密道?”
浩空摇了摇头,伸手指向森爵,“这可就要问他了,护城河水波宽阔,一直以来都是为了阻止马车与攻城的登天梯前行,我也为所未闻竟然水下还有一条密道。”
森爵笑了起来,倒是不以为意的模样,“说是密道,却也是太抬举了。只是护城河中不会莫名其妙的有水流汹涌,总要有个河道不是么?当年修筑崇德内城的人发现了里面有河流,便灵机一动挖通了一条暗道引水。此事他颇为得意,一来解决了护城河需与大河相连的弊端,二来内外河流共通生生不息,若有干旱时期,护城河水倒也可以撑住一时。”
能够借助天然河流为自己所用,审时度势,借力而为,的确算得上是能工巧匠。但是这样的事,森爵为何会知道?
然而我来不及多问,森爵已经召来了书姬鸣烈和朝晖三人,他缓缓说道:“旁人我如今也已经不堪信赖了,此刻战局危险,碧清留在这里恐有性命之虞。唯有将她交托给你们三人我才能安心,你们带她找一个地方躲避。此战我们必然大获全胜,纵然不能……也要护她周全!”
他有天生端然的领袖气质,一时间三人都半跪在地,掷地有声道:“属下遵命。”
我已不愿再和他争执自己是否会成为拖累与否,若强行留在此地,只不过是让他分心罢了。若不能上阵杀敌,便远远退到后方,人需要审视自己的能力量力而行。我已不再是从前那个任性的沈家小姐,更懂什么叫顾全大局。
此刻天色已经大亮了,璀璨的日光一层层洒落下来,然而照在每个人的脸上,却并没有叫人生出欢喜之色。我看见所有人眼底都有密密麻麻的血丝,他们的眼下也有一层淤青。
这一晚上几乎耗尽了所有人的力气,然而不知道是谁吹响了嘹亮而又浑厚的号角声,似乎在这一刻刺破了天际。
我对森爵颔首,有千言万语,最终也只从嘴里吐出两个字来,“保重。”
他点点头,并没有再说什么。其余三人便左右将我护卫在中间,催促我赶快离去。前方已经有人开始发动了攻击,城门守卫显然察觉到这一次的攻势更为猛烈,浩空不落人后已经冲了上去,飞矢如流星密密射下,尘土飞扬,刹那间遮蔽了所有人的眼目。
而我最后一眼看见的,是森爵侧过脸来含笑的面孔。他眼中一片漆黑,穿着染血的盔甲,手中持剑。然而很快,他的身形也瞬间被人流淹没了。
书姬扶着我的手腕,几乎是拽着我往前走。鸣烈殿后,朝晖则注意着两边的动向。我们走得很快,几乎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就已经来到了一栋废弃的民宅之中。
庭院之中有一株高大的桂花树,树叶葱郁,花香袭人。此刻已经快要接近秋天,越发天高气爽,但也有黄色的落叶徐徐飘落,然而唯有桂花长势喜人,香气浓而不妖。
这一家人走的匆促,桂花树上还有晒着的红枣。此刻内城交战,能够逃走的百姓基本上都逃了。毕竟刀剑无眼,避过这一时再说。也正因如此,我才有了歇脚之地。
书姬松了口气,“总算是安全了。”
然而我的肩头却忍不住发麻,外头吵杂之声并没有远去,反而就在耳边一般。
我站在庭院之中半晌,忽然咬牙道:“我要上屋顶!”
朝晖原本正抬起袖子擦去脸上汗珠,此刻吓了一跳,也顾不得拭汗,连忙劝阻道:“姑娘,此地并不十分安全,要是上了屋顶,恐怕被人发现,万一再有流矢,只怕也会伤了姑娘。”
我心中焦灼,却再也顾不得这许多,看着他们三人,沉声道:“难道你们不想知道,究竟战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