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声,也不觉惊扰这份宁静,这份孤寂苍凉反而让更适合这里。绿油油的草坪修剪得很整齐,踩上去就像地毯那样厚实柔软,一座座灰白色的墓碑也就立在这片绿意中,掩不住的阴森。
这种地方平时来的人不多,只有特殊日子,特别节日才会有家人来探望,墓园从来如此,哪怕是有钱人也一样,或者更淡漠。但这里,就有一块碑是例外的,这里每个月都有人来,一来就得坐在墓碑边上呆上半小时,轻声细语的聊天,好像这地下的人真能听到一样。
今天,他又来了。
一把新鲜的小雏菊轻轻地放在那块墓碑上,然后靠着墓碑慢慢坐下,“笑笑,这是花园培育的新品种,漂亮吗?她让我务必带来给你看看,说你是最懂雏菊的。喜欢不喜欢?好不好?记得回来告诉我,我等你。”
他的手滑过墓碑上鲜红如血的字:爱妻苏眉笑之墓,夫天奕立。
“妈的身体还行,你不用惦记着。还有一件大喜事儿,姜婉婉怀孕了,这个男人婆这回真的怀孕,晟子守得云开见月明,得瑟极了。更把那女人宠得没谱儿了,那女人也真是妖孽托生,作威作福要风得风要雨,哭死晟子下头那群兄弟们。再过几个月他们的孩子就要出生了,到时候你回来看看吧!姜婉婉说一定要让你当干妈。还有你哥,小日子也过得挺滋润,从我这挖了个能干的老婆,爸妈现在更加享清福了。就是总惦记着你,总说……”
他唠唠叨叨说了很多,说了很久,都是些家长里短的鸡毛蒜皮事儿,但这些对于苏眉笑来说都是她生前放不下的,就为了要把她诱惑回来,生怕她的气到了下头还消不去,魂魄都再也不回来了。
“笑笑,你回来看看我们,看看大家吧!已经两年了,你从没回来看过我一次。你真狠得下心?我想你是生气了,气我当年说的话,气我当年没有强留住你,是吗?”
如果当年他执意留下她,管她生不如死,起码她活着,两个人生不如死的活在一起也比这样的阴阳相隔要好上千百倍。
“你这丫头从小一生气就爱躲起来,以前我总能找得到你,可是这次……我该上哪才能找到你?”
如果上天入地,生死轮回能找到她,他愿意。但只怕就算如此,他也不能找到她,是她不想让他找到她,所以就连夜里,梦里她都不曾回来过一次,哪怕只看他一眼。
多少个午夜梦回,他惊醒,从来不是因为梦魇,而是她当年从他身边离去,远赴他乡的背影。
后来他就不太敢睡,生怕再看见她离开的背影,却始终不见她回头的脸。
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总裁,您该去机场了。”
“知道了。”
时过境迁,李曦已嫁做人妇,孩子都快可以打酱油了,顾天奕如今身边的特助早换成男人,世事变化得太多,唯独不变的恐怕就只有她在他心里的模样。
她总爱笑,看着他傻傻的笑,痴痴的笑,坏坏的笑,调皮的笑……她想尽办法的笑,他却总叫她哭,她已经是很坚强的女孩儿,也没能忍住多少回,可见他有多残忍。
坐在车上,刚才的那些离自己越来越远,他的心却还留在那,陪着她。
特助程俊递过来几片药丸儿,“思语小姐让我提醒您别忘了吃药。”
顾天奕咳嗽几声,从程俊手中接过药,有点嫌弃不想吃,“自己身体不好还管别人的事儿?她都快成我的管家婆了,而你是她的爪牙。”
然后仰头,用温水把药丸服下。
“思语小姐也是为您好,我听她的盯着你吃药,也是为您好,如此老夫人也才好放心。不然你总不按时吃药,您的身体……”
“行了行了,你真是比李曦还难对付。”
原来挑一名男特助就是不想再找一个像李曦那样让他伤脑筋还八卦的女人当助理,没想到这男人八卦和啰嗦起来比女人还可怕,而且,顾天奕最怕他苦口婆心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一唐僧。
“我们是关心你,如果你不想吃药,不想我们总这样烦你,要不你同意做手术呗!我问过刘教授了,手术风险是有的,但是以现在的医疗技术,手术是最好的治疗方法。”
做手术,顾天奕不是没想过,但是这上去就不知道能不能下来的事儿,他现在还不能做,肩上的担子依旧沉重。
“行了行了,别唠叨了,最近我不常在家,我妈和思语的身体怎么样了?”
“老妇人的身体还算硬朗,就是思语小姐……”
“赶紧说。”
这程俊说话尽挑关键时候跳针的毛病也跟李曦一模一样,真不愧是她挑来的人。
“医生说思语小姐的身体被冰毒侵蚀的时间太长,要想痊愈是不太可能了,现在只能养着,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也别太计较了。”
顾天奕最怕医生说这样的话,就好像以前衙门里被判了斩首的犯人,行刑前吃饭,牢头也是说着这样的话。
“先不去机场,回大宅。”
“总裁,飞机可不等人啊!”
“少废话,我自家飞机不等我,还等你不成?”
程俊撇了撇嘴,没在说话。早听说这位老板曾经是暴君,自从那谁走后,才算是稍稍收了火气,但收了火气的敌人可喜,但收了火气的老板就是悲催,因为当明火变成暗火,足以烧得下头人内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