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眉笑捡起地上的药,扶着墙站起来,背对着身后的人,手里握着钥匙,却又不舍得开门。
烟蒂落在地上,被碾得粉碎,“我后悔了。”
顾天奕的目光一直追着她,哪怕只是背影,消瘦僵直的背影,也不舍得离开半分。
她不敢回头看他,看不见他可此温柔到悲伤的眼神。
“这次,我没有后悔。你走吧!”
慌乱中,她拿着钥匙要去开门,手在无比颤抖之下,怎么也找不到钥匙孔。冰冷的钥匙磨得她掌心发疼,却不及胸口的万分之一疼。胸口越疼,手颤抖得越厉害,努力了半天,门仍是没有开,钥匙落在地上冰冷的声音刺耳。她抬手泄愤般地拍着门,“开门,开门!”好像呼唤这里面的人来给她开门,让她仓皇逃开。
他突然从后面抱着她,贴着她背,抵在门上,紧紧的抱着,真想死都不撒手。
这刹那的触碰,所有伪装的壳都彻底粉碎,换来的只有泪如雨下,她颤着声控诉,“顾天奕,你是个混蛋,你说过放开我的,为什么食言?为什么失信?你知道我下了多大决心才能放开你吗?你会让我所有心血都付之东流的,你知不知道?”
想要逃,总是逃不开,这叫宿命?
任由她骂,任由她打,他死活就是不撒手,“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那种鬼地方是你能去的吗?”她就是留在卫城,留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他都无法放心,何况是要去到那天远地远的战火之地,万一有个好歹,那种鞭长莫及的无奈,想着就足以吞噬他。
“笑笑,别去了,好吗?”
他几乎是贴在她耳边说下这句话,震撼得令她停住所有挣扎,被他紧紧困在怀里,背上感知着他胸口强烈的震动。
从认识他的那天开始,他就如同天上的太阳,骄傲的存在,就连遇上家破人亡的大难,仍旧仰着头,如受伤的狮子,依然桀骜不驯,对命运未曾有过半分低头。可是今天,这样低声下气的哀求,低沉的声音散在风里好像搅碎了什么东西。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绷紧的决心就要土崩瓦解了。
咬紧牙关,用手背擦干脸上的泪,然后骤然转身,一把推开他,冲着他低吼,“我留下能改变什么?我留下她就能痊愈吗?我留下就能弥补我一手造成的错误吗?我留下就能擦去自己横刀夺爱的丑陋吗?你有没有想过我该如何面对她?如何面对妈?又该如何面对你?”
他被她一步步推着往后退,退到了楼梯的边缘,再无路可退,站着,怔怔地看着她,听她的所有问号,他没有答案。
“还是你让我留下,是想让我留下赎罪?还是想让我留下看着她的痛苦,饱受良心的谴责?顾天奕,如果你曾经有过那么一点点的爱我,哪怕是施舍的爱,我求你放我走吧!就当给我一条活路!”
“难道非要离开卫城才是活路?”
让她离开已经是底线,只要知道她在卫城里好好的,夜里想着的时候,也能偷偷去看上几眼,哪怕是隔着远远的,看见的只是灯光里的背影,知道她安好,才能安心。
活路,这是她的活路,却是他的死路。
“是。”
她从地上快速捡起钥匙,这一次终于成功的将门打开,逃进门里,重重地关上。
一道门隔着两个悲伤的灵魂。
在同一座城市里,不能见,不敢见的煎熬她饱受着,知道他在哪里,她得躲着他。只是,躲得了身,还能拦得住心吗?无数次,她忍不住的时候,车子就像按了定向行驶一样的往某个方向开,当车子挺稳,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在顾氏大楼的楼下。仰望着遥远的顶层,他就在那片玻璃幕墙背后。阳光照在玻璃上反射出强烈的光,光硬生生把泪逼出来。
后来,她才明白,只有在彻底看不见他的地方,才能真正开始新的生活,才能重生。
靠在门上,过了很久,门外的安静,她以为他已经走了。就在这时候听见他的声音隔着门闷闷的传来,字字弹落在心上。
“你的身体不好,去到那得多注意。明天我让医生把中药配成的药丸送过来,你随身带着,记得吃,别每到那时候就肚子疼;要多喝水,别没味道的水就不爱喝;那里天热,晚上也凉,别贪凉忘了寒……在那不比家里,有人……照顾,你得照顾好自己………”
“够了……”她的身体滑落在地上,隔着门哭得歇斯底里,“顾天奕,你以后能不能别再管我的事儿?你已经管了十几年了,你不累吗?”
“不累,习惯了。没你管着,倒不习惯了。”
谁说不累,他的心累得已经麻木,已经习惯,渐渐也像吸毒一样上了瘾。
“可是我累了,被你管着这十几年,我累了。你就当我这趟是去赎罪的,行吗?”
从她讲完那句话后,门外就再没有声音。他也许走了,终于还是要走的,就像她,终于还是要离开他了。
那晚,他其实没有走,只是他低声说的你那句话,门那边的她没有听见。
“你欠我的最多,你的罪都在我这,为什么不留下来,在我这,才是赎罪。”
但是,他最后还是决定放她走,实在不能看见她生不如死,他宁愿自己过生如死的生活。
三年后
卫城私家墓园,绿树葱葱,宁静安详,时而也能听见乌鸦的叫声,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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