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在约定的时间,约定的地点,顾天奕并没有看见苏眉笑,就连在医院里绕了一大圈儿也没找着她的人影。
“电话不接,人影不见,这小丫头翅膀硬了,学会放鸽子了?”
盛怒之下的顾天奕直接杀到妇产科,姜婉婉在一群花痴护士的簇拥下一脸无辜地看着突然而至的不速之客,“嘿,我还真没注意今儿个的太阳打哪边起来的,顾大总裁怎么想起到这来了?”她鬼祟的四下张望,然后拢手在顾天奕耳边说着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话,“该不是你哪位女友被搞大肚子,来找我帮忙?”
顾天奕嘴角冷笑,面上神色如常。知道来找姜婉婉免不了要受她一番冷嘲热讽,但这时候也只有她知道苏眉笑下落,“她人呢?”
“谁人呢?您这话说得是没前没后的,我的语文不好,敢情您的语文也……”
“少废话,她人呢?”
姜婉婉没见过这样的顾天奕,声音冷冷的,嘴角却还在笑,跟停尸房里的死尸也没啥区别,看得她背脊冷汗直冒,终于知道苏眉笑为什么那么怕他了。她不是苏眉笑,她可不怕他,“我不知道啊,一早看见她下班就走了呀!指不定被男二号接走的吧,嗨,你知道的,这年头男二都想转正……哎哎哎,你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呢,不带你这样没礼貌的!”望着顾天奕冷然远去的背影,姜婉婉得瑟地撩了撩袖子,“小样儿,让你装,看你能装到啥时候?”
另一边,苏眉笑在天台上呆了整整半天,她坐在围栏上,风很大,把她的短发吹乱,挡在眼前,迷了眼。隔着几层楼,脚下的所有都变得如此渺小,就像人的生命,又或者爱情,如同尘埃。
“坐在风口上就不怕被吹下去?”
“你来啦?”
无须问,苏眉笑也能猜到是姜婉婉告诉他的。
他爬上来,跨过围栏,跟她并肩坐在一起,俯视着脚下,若恐高的人看着都晕了,别说是坐着,这丫头的胆子还真挺大。”不上来还真不知道这里风景这么好,你倒真会选地方。”
“图的就是这里风凉人静。”
“很抱歉,我没能救下她。”
“师父说过,医生是人,不是神,你已经尽力了。”
薛姨妈今天早上走了,当所有人以为她康复就要出院的时候,她却突然走,走得很安静,很慈祥。众人为之震惊、惋惜,苏眉笑却是最伤心的那一位,在这风口上坐了那么久,脸上的泪痕还未尽然干去。
“trista,我们是医生,我们的工作要面对许多生老病死,有人说医生多冷情,不是我们冷情,是经不起那么多的多愁善感。”
是啊,她原以为自己可以很坦然的面对生老病死,是自己高估自己了。
“bryon,你说什么是爱情?”
他愣了下,一下子没跟上她不着边际的思绪。
“遇见你我变得很低很低,一直低到尘埃里去,但我的心是欢喜的。并且在那里开出一朵花来。”
她不爱看令人肉麻的爱情小说,却也知道张爱玲手中那句经典的爱情解读,原来爱情不过是一颗尘埃。
“这段话道尽了薛姨妈毕生的爱情。”
那天在阳光普照的花园里,她就坐在薛姨妈身边,听她说着相册里一张张照片背后的故事……
薛姨妈一页页的翻,手抚过一张张照片,好像对着稀世珍宝般的宝贝,“这是我17岁,才认识他的时候,他给我拍的,应该说是我非缠着他给我拍的。那时候他是我的老师,可我偏偏喜欢上他,在那个年代这是见礼教不可饶恕的罪恶,不想连累他,就偷偷的喜欢,总想着长大了告诉他。没想到,我长大了,他也已经结婚了。他的太太很漂亮,给他生了一对漂亮的儿女,我就在远远的看着,遥不可及。”
照片里的女孩对着镜头笑得神采飞扬,青春灵动,原来是因为镜头背后那个她爱着的男人。
“您年轻的时候可真是个大美女呢,追你的男生一定很多吧!”
“那又如何?他就是我心头的那颗朱砂,旁的再好也只能是墙上的蚊子血。”
这话听起来有些自嘲,有些悲凉,落在苏眉笑心间久久不可平复。
“这张照片是我嫁给他后替他照的,我的照相技术是他教的,却怎么也不及他。”
苏眉笑看来并非如此,薛姨妈把薛姨父拍得很帅,按照姜婉婉的话说,这就是有感情和没感情的区别。以前听着是句玩笑话,现在回想是这么悲伤。
“我一直没嫁人,也不是为了等他,就是没办法嫁给别人了。再后来他妻子病逝,我用尽了所有办法嫁给他,终于嫁给他。他不喜欢我,从来就不喜欢,但是我喜欢他,一直都喜欢。”
“所以你也没生孩子,却替他拉巴大他所有的孩子,后来是孙子?”
苏眉笑见过薛姨妈的那些继子继女,对她很孝顺,很好,有此可想她以前对他们该是有多好,才换来老年的子孝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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