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眼看到她，他就觉得她身上好像背负了很多沉重，或许是过去，或许是此刻，让她无法触及到未来，对，她的眼里没有未来。

    暮蝶好像陷入了回忆，那份短暂美好的回忆。

    今时今日的场景很像她和陆岩的第一次见面。

    那还是军训时候，军事包扎演习，暮蝶和陆岩被分为一组，暮蝶认认真真把陆岩缠个结结实实，她自己一点都没有感觉到，陆岩也不说话，就这么任由她，最后下台的时候整个胳膊被憋了个通红。

    暮蝶那个时候常常笑话陆岩：“跟我在一起，你都变傻了。‘要知道那个时候，陆岩可是年级第一的优等生。

    ‘是啊，而且还是自愿的。’陆岩拿她无奈，每每都会顺着她说。

    陆岩就是暮蝶心里种的一株暖心草，是全部美好回忆的来源，也只有在回忆的时候她才能卸下所有防备。

    然而转瞬间，脑海中浮现的那场接天大火将所有美好都燃烧殆尽。

    瞬时煞白的小脸让身旁的宋辉紧张了起来，“你没事吧？”

    暮蝶意识到自己的颤抖连忙将思绪拽回了现实。

    “我想你的伤没事了，不好意思，我还要上班，如果出现问题，你可以再来找我，我会给你赔偿！”暮蝶起身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冷漠地对着宋辉，话语间显得无情。

    “等一下！”宋辉对她的冷然虽然不惑，但是他马上也意识到这是属于她身上的刺。

    暮蝶蹙着眉，不懂地看着她。

    “刚刚你也摔到了地上，手上应该也有伤。”宋辉轻手将之前她放到他手上的小药箱递到她的手中，果然上面有个小小的口子，宋辉嘴角洋溢着温暖的笑。

    暮蝶愣了一会。

    不知道她此刻身上的刺会不会因为他的温暖而被融化？

    “提升我为调度？”暮蝶到了店里时候整整迟到了一个小时，店长却反倒将她叫到办公室要提升她的职位。

    “对，我想了一圈，还是你合适，你是最熟悉咱们这里的供货，正好上面缺了一个空，你考虑一下。”店长面带着笑容，话里话外无懈可击一般。

    暮蝶看了一眼店长，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是凌霄的主意，他这算什么，是因为在他办公室里的那一幕吗？

    从店长的办公室出来，路过员工休息室的时候，不免又听到了些闲言碎语。

    从上次凌霄来这里大闹后，她从没有片刻的平静过。

    “真搞不懂，明明是中鼎国际的千金居然屈就在这种地方，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家都在欺负她呢！”一向对暮蝶看不过去的安小鸽怪声怪气地道。

    店长有点尴尬地站在不远处，也不知道该不该上前说点什么，毕竟暮蝶什么话都没说，凭良心而论，在这里的两年中，她比谁都低调。

    “店长，你可真能巴结啊！”安小鸽可没有要放过的意思，站起身叉着腰，一张瓜子脸扬起来，眉眼中带着阴阳怪气。

    “安小鸽，你给我少说几句！”店长气不过地说了两句，瞅了一眼，暮蝶，她倒是没什么反应。

    “明明就是，你要是千金小姐就别跟我们抢饭碗，回去做你的名门淑女好了！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顺杆爬！”安小鸽索性就放开胆子说了，直接站在了暮蝶跟前。

    看着安小鸽那张年轻稚气的脸，暮蝶只是轻声道了一句，“让一下，我要出去！”

    “声音这么小，我可听不见，千金都这么说话吗？”安小鸽带着嘲弄的口吻道。

    暮蝶蹙着眉，很久后，转眼对着店长，“店长，你说的事情我考虑清楚了。”

    “啊？”店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调度员的事，我同意了。”暮蝶道。

    “那真是太好了。”店长一下兴奋地笑了，要知道这是上面交给他的任务，要是暮蝶不同意，他的饭碗也保不住了。

    暮蝶转眼对着安小鸽，轻笑了一下，“顺杆爬至少也要有杆子，你有吗？”

    有点狂傲的目光让安小鸽一怔。

    “你……”安小鸽张着嘴，却道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胸脯因气愤而一起一伏。

    一直到暮蝶高傲的背影消失，安小鸽才晃过了神。

    安小鸽自觉失了面子，昂起了尖尖的下巴，“我最看不过她那副了不起的样子，以为谁都会看她的眼色吗？耍小姐脾气还指着谁都能围着你转啊？未免也太自作多情了！”

    “闭嘴。”轻微的一个声音自角落里响起，甚至带着一丝倦怠。

    蓝馨懒洋洋地将放到自己额头上的周刊用手拿开。

    “嗯？”安小鸽困惑地看着一角。

    “你不知道你自己跟只鸭子似的吗？”蓝馨身高傲人，站在安小鸽面前，有点欺凌的味道。

    安小鸽不敢出声了，她一直摸不准蓝馨是什么人，但是她直觉也知道她不好惹，能够随心出入这里，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就连店主也忌惮三分的人，她又怎么敢放肆。

    “我要是再听见你胡说八道，我就把你扔进河里去！”蓝馨无表情地直接说道，越过她从窄道里穿过。

    安小鸽甚至在她走了很久都愣在原地，因为蓝馨的目光就好像真的会那么做一样，不觉背后冒出冷汗来。

    “馨……”落落一身可爱的粉色吊带裙背着亮晶晶的双肩包看到高挑的蓝馨用力地挥着手，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她可不管她在哪里，周围有多少人。

    目中无人，不，或者只有一个人的她此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你怎么又来了？”蓝馨对她实在有些无语，尤其是最近，缠她实在有点紧。

    “我查岗不行吗？”落落嘟着小嘴上去就抱住了蓝馨的手臂，她特别喜欢她身上的味道，那味道让她安心。

    “行，没问题。”蓝馨无奈地看着她，转脸对着正在核对收入账单的暮蝶道，“调度员，申请个假？”嘴角亲切的上扬。

    “啊，哦，好。”暮蝶因这突如其来的称谓慢了半拍才反应道。

    看着暮蝶垂下的眼，不自觉，蓝馨轻声道，“加油啊！”

    暮蝶愣了一下，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她觉得心里的某个地方满满的，好像就是那个曾经空洞的地方。

    “你怎么老是对她笑？”走在路上，落落不满地瞪着蓝馨。

    她内心的独占欲不想蓝馨对任何人露出那种笑。

    “别无聊了，好吗？”蓝馨着实有点负荷不了她了。

    “馨，你真的很过分诶！”落落松开了蓝馨，皱紧了眉头。

    蓝馨正以颜色地对着她，“你不觉得她很孤单吗？”

    其实蓝馨与暮蝶的接触也不多，但是隐隐觉得她将自己束缚在一个壳子里，不停地原地打转，任何人都被她拦截到壳子的外面，只有那一次在m2的时候，她才第一次感觉到她的伤口好像很深，而她……

    “嗯？”落落不解地看着蓝馨。

    “你看你有我，我有你，而她，好像谁都没有。”蓝馨静静地说着。

    属于暮蝶的伤口在那个人的面前无法愈合。

    “也没有朋友吗？”落落睁着天真的大眼睛。

    考虑了好一会，好像才下定决心，落落扬起小脸，“那我下次不摆臭脸给她了。”

    蓝馨看着她决意满满的模样笑了，“落落，真乖。”

    暮蝶依旧梳理着账单，偶尔蹙着眉角心算一下，她挺喜欢和数字打交道，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可比人类简单多了。

    骤然间一抹高大的身影降临，把暮蝶所处的角落里的一点亮光夺了去。

    “凌总好！”店长见凌霄光临，马上扬起一张谄媚的笑脸。

    暮蝶皱着眉，也没有回过身，权当听不到一样，继续比对手上的凭证。

    “凌总怎么得空过来了？”店长在旁笑着打招呼。

    凌霄随口说着，“看看。”目光只放在他最熟悉的背影身上，她的腰很细，弓着身子的样子让他不由遐想。

    暮蝶好像都能感觉到身后的大肆的目光，集中了好长精神才放到了那些枯燥的数字上。

    “你手下的员工好像很不把我放在眼里啊。”凌霄端着手臂，拿手指了一眼暮蝶。

    店长真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表情，明明是他们自家的事怎么惹到自己头上了。

    “厄，呵呵，凌总说的是哪里的话。”店长干巴巴地话，额头上却沁出了湿湿的汗。

    凌霄昂着头，上下看着这个店长，“你是不是不想在这干了？”声音故意抬高。

    “不是的，凌总……”店长一下紧张了。

    “要不你明天别来了……”凌霄清淡地说道，他轻而易举的一句话就能决定一个人的后半生。

    店长急得火烧眉毛，不停地将求助的目光对着暮蝶。

    这是你们家的事可跟我没有半点关系啊！

    暮蝶放下了纸笔，垂了下眼，站起了身，转脸对着凌霄，“你有事吗？”

    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

    凌霄拿托着手摸了下下巴，上下还看了一眼暮蝶，“我认识你吗？”

    暮蝶皱着眉，根本不晓得他要干嘛。

    蓦地，他迈步而近，靠近到她的耳侧，“不过你看起来倒是挺眼熟，上过我的床？”

    轻笑的声音。

    惹得暮蝶瞪眼对着他，“你够了没？！”

    她是真的急了，凌霄对此甚至有点满意的意思。

    “可以下班了吧？店长？”凌霄转眼却对着店长道。

    “啊。”店长这才反应过来，“是是是，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想了一下，总算松了一口气。

    出了中鼎商厦，凌霄不顾旁人目光直接将暮蝶推进了车里。

    “你到底要干什么？！”暮蝶冲着从容进入车里的凌霄怒吼道。

    凌霄睨了她一眼，愤怒的小脸有点红，他不紧不慢地来了一句，“我升了你的职。”

    暮蝶又好气又好笑，“你要我感谢你吗？”

    她脸上的厌恶让凌霄蹙紧了眉。

    他放着工作不去做，特意老找她，可不是看这种表情的。

    “至少你不该露出这样的表情吧。”凌霄压抑着一阵怒火道。

    暮蝶冷眼对着他，靠近到他的颚下，“你想让我露出什么表情，你说，我现在表演给你看！”

    轻声细语却带着浓浓的控诉。

    凌霄当然懂她嘴里说的是什么，表演？他不久之前还给一段表演呢！

    她在这跟他找后茬吗？！

    “暮蝶，你别没完没了的！”凌霄怒道，不免瞪着猩红的眸子。

    “她没满足你，所以你就来找我了吗？”凌霄大肆地道。

    她的那种口气着实让凌霄怒火中烧。

    “不然呢？你不过是个泄欲工具，你自己都没有自知之明吗？！”凌霄大喝道。

    泄欲工具？

    他终于说出口了！

    暮蝶咬着嘴角，只是看着他的眼，他一直就是定位她的，她早就该懂。

    不然她躺在他的身下能算什么？

    暮蝶缄默不语了。

    心口上一阵刺痛。

    为什么要在意他的话！

    暮蝶，你给我醒醒！

    凌霄转动着方向盘，她的安静让他烦躁。

    他明明不是想那样说的，可是既然说出口，他也不能收回来。

    很久后，暮蝶才发觉行驶的道路有些不对劲。

    “这不是回家的路，你要带我去哪？”暮蝶转眼对着凌霄。

    “我能带你去哪，当然是开房了，我们之间不就这点事吗？”凌霄还在气口上，隐着怒意轻声道，他想看看她是什么表情，想看看她到底能不能无所谓。

    只是这次暮蝶真的狠狠地咬住了自己嘴角了。

    她的眸眼中满是对自己的怒火。

    他能感觉得到。

    “这就生气了，我记得你的忍耐力很好啊。”凌霄故作不咸不淡地说着。

    暮蝶直至看着他很久后，转过脸，一直对着窗外，一句话都不说了。

    这安静真把凌霄逼到了绝境。

    这个世界上能让凌霄束手无策的女人恐怕只有她一个！

    “吃饭而已。”耐了半天性子，凌霄不得不压低声音在她身边道。

    暮蝶转过眼，像是探究真假一样对着他。

    那种眼神和表情就像无知的幼童面对着想要坑走她的骗子。

    凌霄不自觉想到这种比喻，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头。

    面对暮蝶的不相信，凌霄不得不又忍耐性子道，“我没有骗你。”

    他的眸光真的很真切。

    暮蝶却不懂，这不该是他在她面前该有的眸光。

    “你能不能，能不能别躲我？”凌霄的手在靠近，暮蝶条件反射地退着身子，凌霄无奈地甚至有点卑微地道。

    就在暮蝶面对他伸出的手，第一次无措的时候，凌霄的手机响起了。

    凌霄不耐地回身接听了电话，“有事吗？”

    “静柔？”凌霄疑惑了片刻，脸色开始变了，“她怎么了？”

    暮蝶在旁看着，隐隐觉得发生了什么。

    “知道了，我马上到。”果然，凌霄挂断了电话，马上加大了油门，飞快地往相反的道路疾驰起来。

    “静柔姐吗？”暮蝶有些着急地看着凌霄。

    “嗯。”凌霄的声音有点沉重，眉峰紧簇，“好像病情恶化了，正在医院抢救。”

    凌霄连闯过了好几个红灯赶到市中心医院，暮蝶迈着快步子勉强能跟上，问了一些人总算见到了慕擎天，慕擎天正是慕静柔的父亲，也就是光大银行的行长，此刻他面对凌霄脸上带着不快。

    “慕叔叔。”凌霄对着慕擎天恭谦地道。

    “静柔怎么样了？”随后，轻声询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