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姨一家远道而来,自然而然是要过夜的,但齐凤莲他们也在,这住的就不太够了。
在农村里,有客人来过夜,要是家里房间不够,就会向隔壁邻舍借住,把房间让出去给客人。
程素他们这个房是不可能让的,所以出去借住的,是齐凤萍和建国他们,都在同个村子,去相熟的朋友家挤一晚,将将的就够了。
大过年的,天也冷人又多,程素又被婆婆叫去,翻出棉被给大姨她们铺床。
“表弟妹,辛苦你了,我们来都打扰到你了!”大表嫂刘文静看着她忙前忙后的,不由感激地道谢。
“来者是客,没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只是条件简陋,委屈你们了!”程素还是挺可怜这个女子的。
刘文静点头,又道:“表弟妹,你命可真好,嫁的也好,人生得好,又会做生意,人也能干。不像我,命苦。”
程素听在耳里,明明都是好话,怎么听着就觉得特别的别扭呢?
“大表嫂说的什么话,你家狗剩,生得可精灵可爱了。”程素想不出啥好话,干脆就提她儿子。
“又有什么用?话都没学会说,就没了爸爸,也是个命苦可怜的。”刘文静吸了一下鼻子,怔怔的看着一角。
呃……
这话程素更不好接了,干脆不回话,回头去拍打被铺,好更松软一些。
“我婆婆的为人,你今天也看到了,是个要强的,我们家,无论大小事,都是她在做主,我这做媳妇的,那是一点参与话事权都没有。以前他爸在的时候还好,现在不在了,我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这心里苦哇,在看到孩子,有时候,真想抱着他一起跟着他爸走了算了!”刘文静说着说着,嘤嘤的哭了起来。
她说哭就哭,还特么的很伤心,程素有些慌,道:“哎,你怎么就哭起来了呢?人死不能复生,死者已矣,生者坚强,就是为着你儿子,你也该坚强起来才是。”
“我也不想哭,可想到我这条命苦的,我心里就难受,这眼里也止不住。”刘文静擦着眼泪道。
程素头痛不已。
大姨是个传统贞烈的道德犯,而这表嫂是个只会自怜自艾伤春悲秋的林妹妹,那伟夏表弟,鹌鹑胆小,至于那最小的伟秋,也是个不善言辞,一副天下负了我的样子。
这一家子,以后的路可要怎么走?
“那你以后怎么打算呢?”程素想了一下,问:“你年纪还这么小,孩子也小,以后还有几十年。你,要改嫁吗?”
哭声戛然一止。
刘文静惊愕的抬起头,脸蛋有些涨红了。
改嫁,她不敢想。
可程素这么一提,她的心也跟着跳了一下。
自己才二十五岁,就这么守到老,能守得住吗?
白天带着孩子,倒还好,可到了夜晚,夜深人静的时候,这漫漫长夜,一个人难免会觉得寂寞,也在那些时候,会更想孩子他爸,也更叹自己命苦。
改嫁,她的想头只是起了半分,听到婆婆的咳嗽声,她就不敢再想下去,婆婆也是带着几个孩子守了几十年,会让她改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