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骑马的人并不少。
自小体弱,但因为自懂事起便听旁边的老嬷嬷和仆人跟我说我爹瑞亲王当年如何神武,马术超凡,所以心里总是存了些心思的,身体稍好些便央求着师父要学骑马,师父想着我整日闷在家里对身体也不好,便请了最好的马师来教我,因此我对自己的马术还是十分有信心的。
慢慢行了一阵,我便翻身下了马,手中拽着缰绳牵着马拐入了一条小巷子,巷口有些头发乱糟糟身上臭哄哄的乞丐凑在一处,这边来来往往的都是富贵人,那些乞丐们一个个并不骨瘦嶙峋,也不急着凑上前来讨要钱财,只是摇着手中的破碗看着我,想来他们一天下来也是收入不菲的,我便不凑这个热闹了。
将头一偏当做没看到,直直地入了巷子,这条巷叫做竹衣巷,巷子笔直深长,越往里越幽静,我一路看过去,最后终于在一个小院前停下,整了整衣物,轻轻地敲了敲木门上的扣环。
过了片刻,里头便传来脚步声,我好整以暇地呆着,想着等会儿见到九渊该是何种神情,正想得出神,门“吱呀”一声便开了,看到来开门的人,我的笑一下子僵在了嘴角。
来人淡淡地扫了我一眼,侧身示意我进去,我看了看院子的外墙,心思千回百转,没走错啊,辛安告诉我的就是这处,墙上伸出来一丛白色木槿花的院子,我只好将马拴在了院子前的一棵大树上,甩了甩袖子,侧身进了门。
这是个颇为清幽的小院,在门外看只能见到一丛木槿,而墙内的木槿花开得格外壮观美丽,娇艳夺目。院里有一棵香樟树,树冠呈广卵形,将一般的院子都纳入阴凉之中,树下有一个石桌,几个石凳,桌上摆着一盘棋局,下了一半的样子。
我清了清嗓,转过头对着正在关门的人说:“你怎么在这儿?”
那人看了我一眼,不言不语,直接走到石凳子前坐下,对着棋局开始思索起来。
我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朝里屋里看了看,里头好像没有人,心中暗忖道,难道九渊出门去了?思来想去,还是问问眼前的人比较牢靠。
我凑过去坐到他对面,语带讨好:“你为何不理我,我俩当日在东胥的寒清镇见过呀,你不会不认得我了吧?”
对面的人微微抬头,瞥了我一眼,那一眼眼神凌厉,我忍不住微微往后缩了缩。
“你骗了我。”他也不抬头,一直盯着桌上的棋局看。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声:“当时你要杀我,我别无选择。”眼珠转了转,我又道:“你接到季鸿宝取消这单生意的来信了吧?”
他点了点头,还是不肯理我,只将黑漆漆的头顶对着我,他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在寒清镇客栈里遇到的那位江湖第一杀手,接了单生意要杀我,可惜后来迷路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对了,你第二日怎么不见了?”我低头看了一棋局,“还有,你怎么在这儿啊?”
他一副老僧入定,根本没听我在说什么的模样,我翻了个白眼,伸手拿了颗白子放到了棋盘上,“现在能回答我了吧?”
他双眼突然一亮,好像终于想通了,嘴里念叨了句:“原来如此,”这才抬头睁眼看我。
“你很会下棋?”
我谦虚道:“一般一般。”心中加了句,天下第三。
“哦,”他点点头,又不吭声了。
我无奈叹了口气:“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你问了什么?”他果然一脸茫然,我只好将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他听后冷冷清清地答了句:“恕不奉告。”
……那还让我重复一遍!
心中一阵腹诽,只好进入正题:“这里是九渊的住处,他人呢?”
“出门赚钱去了。”他摆弄着桌上的棋子,好像想找个更好的方法破了此局。
“啊?”我张大了嘴,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似的,他不解地看了我一眼:“有什么好惊讶的?”
“我……这……”我这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你这种有钱人是不会懂的。”末了,他突然道出这一句,我听后差点把自己呛死。
我这种……有钱人?那在荒野之外拿着白玉酒杯喝着鹤桑酒,在五国遍布产业的九渊是什么?我这么想着,也问出了口。
鬼卿像看神经病似的目光看了我许久,直看到我全身发毛,才不咸不淡地说:“自然是个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