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标才是首要。段子标身为大军将、王叔布燮领命于外,若是段子标授首,而大理伪王段思聪又不敢轻离伪都羊苴咩城、则自此而东千里之地,都不会再有威望足够的大理宗室主帅统筹全局。滇东黑彝部族乃至蛮洞兵马是否会再为段思聪效死力,便在两可之间了。
原本段子标若是能够被我军斩杀于战阵之上,乃是最佳的上上之选;最怕的便是他败退之后星夜远窜。如今只是留在东川郡城内死守,正好给了我军四面围城的机会。我军也无需按照常法围三缺一,直接四面围死,挖壕夯土、堆积土墙,务必要让段子标死在东川郡城。”
钱仁俊和林仁肇又计议一番,便定了大计:全军缓缓而进,辎重全部跟上,攻城的火炮更是要部署到位,以先围死、再强攻的步骤调度,不怕干不掉大理人。
……
东川郡城要是按照后世的行政地理区划,从地级市上来说也是属于曲靖的,只不过比石城更往西一些,不在白石江边,算不得要冲而已。当然,如果要到昆明去,这里还是必须要经过的。
滇地城池多是南蛮人自己筑造的,防御力大多数不怎么样。东川郡城只有刚刚一丈高左右的城墙,放到杭州城或者汴京城内的话,还不如大户人家庄园的封火墙高。墙体全部是夯土而成,却没有充分的糯米汁黏合剂,只能靠堆砌之前把夯土略微蒸一蒸,效果自然差强人意了。
吴越人的后军缓缓而进,花了四五天时间把东川郡城团团围困起来,前军没有攻城器械便先就地挖沟堆墙,确保把城里人突围的道路彻底堵死。段子标在东川城内一开始还日夜整顿防务,等到看清吴越人连续几天没有强攻的戏码后,才发现情况不对——吴越人这是不怕自己死守,就怕自己跑!
可惜,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晚了。段子标试了两次小规模突击部队连夜突围,结果只是在城南白白丢下了一两千具尸首,什么成果也没取得。到了这一步,段子标才恍然悔悟——自己身居要枢,怎可自陷险地?东川郡城论险要和防务不及石城郡,也不如南边杨氏势力较强的鄯善府。在这种防御设施不是很强的二等郡城中白白被围死,显然是便宜了吴越人——原本这些兵力要是再退入大理腹心之地据险而守,绝对比在东川城效果好,可惜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机会回头了。
第二天,吴越人的工程火炮便到位了,几门重炮被施施然移动到城门口三百步的地方,尽量放平了炮身,然后用十几二十斤的大铁球狠狠轰击城门。包铁皮的城门没挨上二三十炮,就彻底从中炸裂开来。段子标又调来几辆救急的塞门刀车,随后便绝望地发现这些守城器械只能给吴越的炮兵送经验,乃至稍微多消耗敌人一些火炮弹药罢了。
如潮的吴越军士兵在藤牌的掩护下交替前进,一边射出分批轮射的箭雨,一边填埋数段壕沟。板甲和藤牌、虾蟆车的掩护,让大理这种南蛮级别的弓箭根本无法造成什么有效的抵抗——大理湿热,弓箭都是用弹力很差的材料做的,就算没有甲胄的人中箭,靠其物理攻击力也是杀不了人的。只不过南中多瘴疠,箭毒木和各种植物毒药比较丰富,所以原本还可以靠见血封喉的淬毒增强杀伤力。这种毒箭如今连甲片都绝对破不开的环境下,便非常可笑了。
吴越士卒沿着轰塌后的矮墙与城门的破口冲杀而入,和大理军队的城头守军展开了短暂而激烈的输死搏杀,换命的血拼持续并不久,一旦吴越人站稳脚跟立起阵势来,各自为战的大理人便不是对手,一批批倒在枪阵下刺成了血葫芦。
东川郡城在一天的强攻之后便被突破了,吴越人也不急着进城烧杀抢掠控制全城,只是控制住城墙城头之后,逐条街坊扫荡,以免卷入混乱的巷战。这般巨大的精神压迫之下,守军根本没有抵抗意志了,仅仅杀伤了不满五千人,城中残军便主动哗变前来投降。段子标知道被俘必死,为免受辱,便在大军裹挟之前自刎殉国了。随后,段子标的首级就被降将战战兢兢献到了钱仁俊那里。
为了显示对阵前起义的差别,东川郡城在军队投降之后立刻得到了秋毫无犯、免遭劫掠的待遇,吴越人还假惺惺拿出一千石粮食,在东川郡城内连续舍粥半个月,让战乱后的百姓得以渡过混乱期。
在东川郡城略微休整数日,吴越大军便继续前行,一路上分出兵力保护后路,把囤积在富源砦和罗平砦的军粮物资一批批前移到东川郡。然后,便可以稳扎稳打地向鄯善府——也就是后世的昆明城进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