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标不知道自己在大军之中声嘶力竭地督战厮杀了多久,只知道一只又一只的预备队被投入了血肉磨盘,随后被打崩,自相践踏而死者远远比被吴越人斩杀射杀的还多,而他自己也渐渐不支,只能作鸟兽散地往回溃逃——因为左翼被偷渡的吴越骑军击溃,大理人勉力在正面战场上取得的少数战果顿时也就化作了乌有,后面的战斗其实已经是垃圾时间了。
当然,为了形成这个局面,其实吴越人也是付出了一定的代价的。林仁肇率领的亲从都主力,可是让己方先锋顶着敌军大阵迅猛渡河的。至少有上千人在白石江江水中毫无还手之力的状态下被大理人射杀,还有更多的人死伤于立足未稳时遭遇的半渡而击;为了渡河,没有充分羊皮气囊的吴越士兵根本无法穿着钢板甲护体,在箭雨下的抵抗力几乎微不足道。
这些牺牲显然是很有价值的,林仁肇非常欣慰地看到,亲从都部队经过去年在日本的淀川合战洗炼后,在严格的军纪整训下,士兵们的士气和纪律已经得到了充分的提升,没有因为受挫而溃逃——当然了,人在江中,就是想溃逃的人也没法逃,因为凡是重新回到北岸的人,都会被督战队斩杀,这是战前早就反复强调的军纪,没有人会愿意尝试的。死在江中好歹还能有每人一百贯的抚恤金,外加家人得到五十亩划拨的官田,要是死在军法之下,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正面渡江的源源不断压力,拖住了段子标的正面主力,也拖延了整体的变阵,左翼的监军段彦贞战死后、杨继业和刘彦琛围裹上来时,大理军队就已经败了。
白石江的江滩上,杀戮正浓,此战之后,在后来的官修史书和地理志上,这条江的地名便被改为了红石江,当日这一战的酷烈,由此可见一斑。
……
一整天的血腥杀戮过去了,残阳如血时分,钱仁俊和林仁肇已经站在了石城郡城的城头,吴越军队也多半入了城。
石城就在白石江边,离江岸五里路都不到,原本大理人的大军摆开阵势,一旦溃退就会拥塞堵住,难以施展。当日午后大军彻底崩盘的时候,石城内的少数守军一开始六神无主,试图放一些外头的乱兵回城——
毕竟王叔、大军将段子标还在城外统兵作战呢,一个小小的石城郡守怎么敢冒着把一个王爷堵在城外活活等死的危险封城呢?于是城门一开之后就再也关不上了,先是大理乱兵冲开了城,随后是吴越军趁势掩杀,石城内杀得鲜血盈街,死者怕是至少有数万人。
结果,吴越人清点战果的时候,才发现段子标居然没有往这儿退,反而是在兵败的时候绕城而过,率领没有被打散的少数心腹精锐退到了东川郡方向。东川和石城遥遥相望,两者之间不过数十里距离,吴越人估计,算上段子标五万大军中带走的残部,以及东川郡原有的守军,总兵力也不会超过两万人。
钱仁俊站在石城城头看着凋敝的、血腥气尚未散尽的战场,一旁林仁肇带着几个文书参军之类的人,前来禀报战果:“都护,各军的损失一经统计出来了。今日渡江之战,我军战死者1400余人,负伤者3000,另有一千余人……失踪。大理人的尸身首级,找到的约莫有两万多具,很多被踩烂了不好分辨,也不好收敛,已经着人用竹木和火油焚烧了,免得瘟疫盛行。估计段子标只剩下一万多人马还可以收拢,而且剩下那些四面八方逃散的残兵,估计没个十天八天的也不会重新去东川郡集结。”
钱仁俊当然知道林仁肇所说的“失踪”这个词汇是什么意思,微微颔首后,便专断了一把:“所有失踪将士,都比照战死处置。如今大局未定,赏疑从有,罪疑从无,怎好寒了将士们的心呢——失踪者十有*也是渡江时候中箭被冲走了。”
“大都护仁义,末将这便照此处置记功。另外今日作战将士有斩获者也已经草草计点。铁骑都那名新任命的先锋指挥使倒是颇建奇功,斩杀了大理监军段彦贞,另外斩获一如此列。”
“杨继业、刘彦琛都各自重赏,余下的回去等大王裁处便是——虎子,如今倒是先议一议,对于段子标和东川郡城,我军可要立刻趁胜追击,在段子标立足未稳之前……”
“末将以为,这石城郡乃是正当白石江的要冲,过了此处之后,虽然还要经过东川郡才能抵达鄯善,然此处与东川郡之间并无险阻可守。稳扎稳打与否,对战局影响不大。相比之下,速下东川郡事小,确保斩杀段子标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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