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像是灼烧她灵魂,毁灭她生机的痛感,让她哪怕是在临死之际也感受得清晰。
先是从她的耳鼻眼口中溢出血迹,然后是她面部的肌肤都渗出血丝,指甲也开始剥落,滴滴答答的血淌进了祭坛,她就像是个无法承载这种力量的容器一般,在寸寸崩毁。
好像在下一刻,她就要被快破体而出的磅礴力量碎裂成粉末。
“阿浅!”花漫时心肠绞断般地心疼,忍不住大声呼喊,“阿浅!”
“丫头,这是你的大机缘,撑住!”
宁知闲蓄力,抬掌按在她后背上,倾注了毕生精力入她体内,淡青色的薄雾都变成深青色。
快要被吞噬殆尽的蚀魂蚁找到了出口,顺着宁知闲的手臂就要爬进她的身体里逃出生天,宁知闲低骂一声:“孽障!”
抬指相逼,逼得蚀魂蚁重新回到封痕的位置,封痕像是个永远吃不饱的贪婪饕餮,不停地汲取着蚀魂蚁。
“所谓道者,依心而修,所谓信者,仗意而仰,所谓尊者,凡人所崇,所谓神明,苍生所推,所谓凡人,万物之灵。道曾负人,信常有失,尊为下者,神非实物,我,为凡人。”
像是梦呓似的,方觉浅的声音低低而起,旁人只听得见一个声音,那就是方觉浅的。
但方觉浅听得见两个声音,另一个,像来自梦里。
梦里她坐在一只荡漾在湖心的小舟上,旁边是接天碧绿的莲花,她忙着采莲花,笑着躲进叶子里,摇着船梢的人唱着一只歌谣,歌谣里正是“所谓道者,所谓信者,所谓尊者,所谓神明,所谓凡人”,抑扬顿挫,娓娓而来,她跟着轻声的和。
她那双闭上了很久很久的眼睛猛然睁开,带着像是不属于她的眼神,那样通透世事,那样洞悉人心,那样深邃辽阔,看一眼,都叫人不由自主地臣服。
好在只是这一眼而已,她又合上了双目,要不然,旁人真的会以为是神枢现世。
整整两日一夜过去后,封痕合闭,金光散去,关死了所有的蚀魂蚁,青红色的图腾更为鲜艳,像是吃饱了养分一般,但是图腾上面开始渗出密密麻麻的血珠子,过于强悍的力量依旧不是她能控制,她只能从其中窥得一丝机缘。
但哪怕只是这一丝的机缘,也足以让她收益匪浅。
宁知闲明显感受得到,方觉浅的体内好像充盈着一种熟悉的力量。
她很不愿意承认,但她必须要说,那是奚若洲的感觉。
可方觉浅,远远没有奚若洲那等驾驭一切的强大能力,所以,那些力量在她体内肆意冲撞,都快要把她的五脏六肺撞烂了。
“奚若洲,你这个畜生!混帐!王八蛋!狗日的!”宁知闲含着泪低骂一声。
然后双手合十,笼了深青色的薄雾如张厚厚的茧,将方觉浅包裹在其中,又挑动手指,唤来血灵大阵,将三百余眼罗灵涧的血迹唤来,覆盖在茧外面,彻彻底底地包住了重新陷入昏迷的方觉浅。
“赶紧给老子看看王轻侯这狗嵬子回来了没有!”
这是宁知闲最后的一声叫骂,然后便是合目入定,托着一只巨大的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