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王轻侯转过头来看着他:“你以为,你们这些人,是重情重义,感恩戴德,知恩图报之人?”
任良宴不解,疑惑地看着他。
“你会答应让我顶替上谷城出兵十万,不是因为你要还我人情,而是你担心我将你当初在凤台城所作之事抖露出去,于你不利,所以你借此事化成筹码,可以钳制我,保你安全。孟书君答应为我作事,是因为我给了他救活阿钗的办法,以及我为他送去了任秋水的人头。河间城听话,是因为他们山穷水尽,没有朔方城他们活着都难。”
“任候,我从来没对你们的良心作过指望,因为我自己就是这样的人,所以我非常清楚,我这样的人,什么东西才最能打动我,那就是——”
“利益。”
王轻侯说着温雅一笑,清和淡然,似个陌上公子般出尘绝俗,然后他双臂展开,似是拥抱天地,说:“我深爱着这个,利益至上的荒蛮世界。”
冷汗湿透了任良宴的后背。
要到了他们这个高度,这个位置的人才能明白,眼前这个看上去年轻的男儿郎,晚辈,何其可怕,可憎,可惧。
他在这么年轻的年纪,就已经熟练地掌握了这个世界的法则,运用得得心应手,他甚至已经开始操纵这些法则,让这个世界为他所用。
他不是深爱着这个利益至上的荒蛮世界,他只是深爱着,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的感觉。
因为他掌握了所有人的利益点,他熟透了人性中所有的弱点,并且毫不留情地加以利用,不曾有过半点仁慈。
而他,还那么年轻。
任良宴想起他自己年轻的时候,那时候的他也是天之骄子,只不过一朝被打入泥泞,泥泞里埋了整整二十年才得以翻身。
如果他在年轻时,能似王轻侯这般,早早就明白了这个世界的残酷法则,他不会有那番劫难。
那么,二十年后的王轻侯会是什么样子呢?
任良宴不敢想。
给这样的人二十年的成长时间,足以让他站到世界的最顶端,俯瞰人间。
任良宴想了一整夜,夜空中的星星向他眨眼睛,似不解这位聪明的诸候遇上了什么难题,竟会想一整夜都想不透彻。
夜露凝叶端,过往的行人轻轻一碰,就落地摔得粉碎,滋养花泥。
任良宴的袍角上沾着夜露,挂着花香,这位年轻时就聪明得让天下震惊的诸候,在年老的时候,已是渐渐掩藏锋芒,因为他明白了风头过盛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他想,他可以继续这样掩藏下去,做一个籍籍无名的普通诸候,又或者,做一个幕后之人,冲锋陷阵这种事,本就是热血方刚的年轻人才该去做的。
带着这样的想法,他敲开了王轻侯的房门,只有一句话。
“让我上谷城效忠朔方,可以,但有一个条件。”
“请说。”
“你,必须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