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变本加厉。
在他处死了他的家人,他的仇人之后,巨大如漩涡的空虚吞噬了他,因为他的身边几乎无一人,曾经唯一真心待他的阿钗也死于非命,他枯守着一座巨大的城池,手握着坐镇一方的权力,却也似一无所有般。
所次当王轻候以任秋水人头为礼给他送去时,像是送上了一口可以暂时慰藉他枯寂心灵的泉水,让他也想一想当初在凤台城,虽然过得拮据不易,寸步难行,但至少还是有所爱之人在身侧的那些日子。
他展来王轻候的信一读,虽然信中所说之事有些荒诞,但是再看一看任秋水的脑袋,觉得承了王轻候这个人情,替他办一办,也并不是不可以。
倒不是说孟书君知恩图报,他的寡恩薄情,残忍恶毒与王轻候相较,只多不少。
只不过王轻候送的这个人头,正好送在了他心坎上,可以击中他软肋,触动他心房,使他也有柔软片刻。
你看,王轻候多会利用人心。
孟书君放下信,提着任秋水的脑袋,推开了一扇秘室的门,秘室里面装点得温馨动人,正中间一口冰棺,里面冰冻着那个被他这只大灰狼害死的小白兔,阿钗。
依旧是清秀可人,娇俏乖巧的模样,只是再也不会笑,不会哭,不会俏声声地唤他公子,公子。
孟书君隔着冰棺,亲吻着阿钗面颊,声音都放得轻软:“阿钗,任秋水死了,你不要再做恶梦了,他再也不能伤害你。”
冰棺里的人无法应答。
“我曾想过,若有朝一日我身披绫罗,手掌爵位,便要给你最好的生活,让你再不跟着我风餐露宿,活得如同乞儿,如今我已身披绫罗,手掌爵位,你却再也醒不过来了。阿钗,是我对不起你。”
这些话,孟书君只会在四下无人的时候说,外人所知的清陵候手段酷厉,不近人情,万分残忍,连见他笑一下都难,好像天下人个个都欠了他八百万一般。
听闻曾有下臣斗胆为他寻来适龄的女子,想送到他枕边,那女子与那下臣皆被斩了双足,吊于城门示众。
自那以后,再也没有人胆敢轻易揣摩这位阴毒清陵候的心意。
所以,人都是有软肋的吧。
他陪阿钗说了很久的话,离开后使召了下臣,一边手持狼毫绘着画,一边头也不抬地问:“你们可知巫族?”
下臣不敢抬头,只内心一惊,不知为何清陵候突然问起了那个邪教。
“知道些,不知清陵候想了解些什么?”
“联系他们,我要见他们管事的。”
“清陵候大人,此事……怕是不好啊,巫族素来是神殿死敌,若大人您与其私下见面,怕是会触怒神殿。”下臣心惊胆颤。
孟书君画丹青的手一顿,触怒神殿?
怎么,神殿难不成还指望着他孟书君,真有多忠诚?阿钗死在神殿中,还真以为自己能忍下这等恨意,听他调遣?
于是孟书君眼皮微掀,对那大人冷笑道:“你如何知道,我见巫族,不是为了给神殿打探底细,使神殿更方便收服他们?”
“这……”下臣一时语滞,孟书君要这样讲,他们也不能反驳什么。
孟书君继续低头作画:“下去吧,三日后我要结果。”
“是,大人。”
屋子里空荡荡,只有那副画活色生香,画上的女子鹅黄襦裙,俏生生地立在花树下,盈盈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