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子刻意让人漏了风声给我,孟书君与安归来之事,皆是你一手操盘,若不想与我聊,何必冒这么大风险?”任良宴端着茶慢慢饮,从他喝茶的姿态可以看得出,他的确是个曾经养尊处优地位不俗的人,动作姿态中都透着倨傲,哪怕是这么多年来有意掩藏,但自幼培养在骨子里的贵气和高傲却不能全部消磨掉。
王轻候只笑,手上转动着茶杯,道:“任前辈能来找我,我也有些意外,我还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任前辈早已不再有执念,已然放下了。”
“王公子若能放下杀兄之仇,我便能放下杀父之恨。”任良宴不急不徐说道,“你能吗?”
“不能。”
“那便是了。”
“所以任前辈,是否要跟我聊一聊,你都知道些什么?”王轻候清楚,任良宴不会无缘无故提起他兄长的死,他这样的人,像是一条潜伏在凤台城中的毒蛇,暗中观察着一切,知晓一切,却像个预言家般轻易不开口说破。
“王公子想从我这里知道秘密,当拿出同样价值的东西与我交换。”任良宴道。
“是这么个理,那任前辈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你很清楚。”
“三月之内,我助你回上谷,回到上谷城之后,你是要夺回属于你的一切也好,跟殷朝撕破脸皮也好,那都是你的事。”
“王公子似乎很有自信?”
“没自信怎么敢引你这条毒蛇出洞?”
“当年之事,虽是老殷王所为,但出计之人却是殷九思,毒杀我父亲兄弟的,也是他,让我来凤台城做质子放在殷朝眼皮底下的人,还是他,王公子你该知道,殷九思此人,并不好对付。”
“他这么厉害啊。”王轻候笑,“那还真得提起全部的精神了。”
“若他不厉害,你以为凤台城困得住我?”
“也是,对任前辈早年威名我也有所耳闻,想来您是您那一辈中最为瞩目的佼佼者,我也好生佩服。”王轻候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继续笑说:“可我不明白的是,殷九思当年怎么没杀你呢?”
是啊,这么可怕的一个人物,为什么要留着他?
如果王轻候是殷九思,宁可换一个无能的人上谷候儿子来当质子,也不会留着殷九思这样一个才华卓绝之辈,这才是真正的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像殷九思那样睿智的人,不会想不到这一点,总不是有兴趣要看着一个天之骄子在自己手中渐渐被消磨直至陨落这样的恶趣味,殷九思又不是越歌。
任良宴的神色滞了一下,放下手中茶杯,佝偻了背,像是一下子又变得苍老无比,眼神里满是老年人的沉沉暮色。
便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不能忘记那晚的事情,那晚的鲜血,还有那晚他父兄的绝望眼神。
见殷九思不说话,王轻候轻笑着揭开他的陈年旧伤,“不出所料的话,当年真正执刀动手杀兄弑父之人,正是前辈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