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物,镜头旁边就会伸出一个钳子,张牙舞爪地拽下一块。偶尔可以看见一团绿色的东西。
看着影像,他由此想到实习,想到了过去读书的日子。
这屏幕他再熟悉不过了。
他还知道,如果吃过泻药的话,就会明白那些绿色的东西是什么。吃了泻药后会拉肚子,从固体到半流质,到流质,再到液体,最后液体的颜色会变成淡绿色。
时间已近中午,他的肚子本来已经饿得咕咕直叫,可不知为什么,现在就算有桌满汉全席,也激不起他的一点胃酸了。过去可不这样,屏幕的情景再恶心,也阻挡不了他的好胃口,胃酸该来就来,从不吝啬。
这个病人的肠镜做完了,下一个是个女病人,病历卡上写着“肠功能障碍,原因待查。”病人的头发枯黄,目光呆滞无神,肥肥的病号服就像是挂在衣架上一样,看不见一点起伏。
“躺在床上,把裤子脱了。”护士命令她。女病人缓慢的走到病床前,她在腰间摸索了一会儿,蓝白相间的病号服轻而易举地滑落了下来,露出两条骨瘦如柴的腿。
他直泛酸水。这是腿吗?他的第一反应是“难民”,第二反应是木乃伊。
好不容易轮到自己,他的时间可是别人的两倍。
做完了,医生对他说,要有心理准备。
“医生在说什么?什么心理准备?”
他的脑子“轰”的一下,感觉自己七窍出轨,开小差去了。
看啦,医生在洗手,洗手也不好好洗,嘴里说啥呢?我咋啥都听不见?
如果你不认识一个医生,就不要吹嘘自己洗手洗得很干净。医生的手,没有长的指甲,没有汗毛,苍白而黯淡。医生的洗手,是神经质的。
医生的手永远是骨干的,干涩的,洁净的……
他曾经统计过,医学生至少花了15个课时学习洗手,如果算上演习和实践,15这个数字就要用月作单位。
不要以为学洗手很容易,洗手不但保护病人,同时也保护自己。可是,依然有人因为洗手不彻底而害人害己。且不提什么**和艾滋;也不提什么去消化科得瑟着走了一堂,却要害得全家上上下下拉肚子;更不提什么伤口不愈,疹子不断。
他想起一个校友女医药代表,有一天非要去帮助产士的忙,完事之后没有好好洗手,结果得了乙肝,因为她接触到了产妇的血,而产妇是个隐性乙肝患者。
他曾经把这个案例告诉过墨丹,提请她千万小心。墨丹说,她不会的,永远也是洗手,洗手,再洗手,坚决按书本上的要求洗……
他记得有一个准则是:碰了任何东西的手都要被重新洗一次。于是,医学生总遇到一个棘手的问题,在医学院以外的地方洗手,怎么关水龙头呢?关水龙头的时候,手又被水龙头弄脏了;打开水龙头,再洗一次,可水龙头总是要关的……
这个问题比“鸡生蛋,蛋生鸡”还要费脑细胞,曾经折磨过医学生,还由此召开过专题讨论会。
带教老师曾对他们说,下次你遇到一个让水龙头流泪,浪费宝贵的水资源的人,请不要急着下结论,说不定啊,他就是被这个问题折磨得晕头转向了,一不留神犯下了这破坏环境、浪费资源的罪行。
老师还煞有介事地提醒了一句,说医院里的水龙头都是用脚或者用手肘来关的。
洁癖的表现不止在洗手上。除了一般洁癖病人有的症状,医生们通常还会有以下毛病:用棉签摁电梯按钮;除了鞋底哪儿都不碰病房里的任何东西;不管谈论多么**的问题也要离人两米半以上;习惯了被别人抓养——在手术室和医疗区等地方,自己抓养是不被允许的……
“我说的你听清楚了吗?”
医生的目光怎么着么怪,是同情,还是关切,还是怜悯……我不需要这样的眼光。
医生把他那开小差的神智拉回来了,他终于回到现实。
我刚才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是为了逃避眼前吗?
他失神地望着医生,梦幻般地说:“你是说……我得了癌?”
“初步诊断是这样的。”
他不是普通患者,是在医学里摸爬滚打了五年,又在医药队伍里混迹两年的资深医学生,自然明白医生所说的“初步”。
医生一般不会下结论,只要医生说“初步”,实际上就是铁板钉钉。
“我得了癌。”他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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