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妹妹主动前去,说不定皇后对你会少一点不满。”当下,两人便走边聊,向晴芳榭而来。
晴芳榭,众人散去后,先筱抱着儿子换下的衣物独自坐在那里发呆,脑子里全是儿子从小到大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越想越难过,越想越伤心,不由得暗自垂泪。
“皇后娘娘,玲珑贵妃和梦贵妃来了。”突然,小顺子进来禀报。
“她们来做什么?看本宫的笑话?”先筱眉头一皱,拿起绢帕,轻轻擦去脸上的泪痕,望了小顺子一眼,“你赶紧把那香熏上,再去唤她们进来!”
“是,娘娘。”小顺子快步走到香炉面前,从旁边极不起眼的地方拿出一颗素香,点燃了放好,马上转身出去。
“给皇后娘娘请安!”不一会儿,玲珑和南宫梦走了进来,合着规矩施礼问安。
“两位妹妹不必多礼,都过来坐吧。”先筱虚手一扶,又望向南宫梦,“妹妹身子不好就该多在屋里静养,这样走来走去,若又动了胎气可如何是好?皇上昨儿个还交待了,要你一定要好好保养身子。本说等下就去看你,没想到你倒先来了。”
“听说皇子和公主们已经送出宫了,想着姐姐必定心里舍不得,我们特来看看。”玲珑一进来就看到先筱身旁放的衣物,知道她此刻正在睹物思人,“姐姐含辛茹苦把大皇子拉扯大,如今却不得不让他出宫,心里一定难过吧?”
“孩子都是当娘的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就这么送出去,只觉心里空得难受。”先筱说着眼圈就红了,“可是,这也是为了他们好,现在我这做娘的只求他能平安活着就好,别的,我还敢有什么奢求呢?”
“当娘的不舍得孩子远离身边,孩子离开娘心里一定也很难过。”先筱在人前历来镇静,南宫梦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放任自己的情绪,心里不由地叹到真是母子连心,再坚强的女人面对自己的幼子,恐怕都难以气闲神定吧。抬眼望着先筱,由衷地说了一句, “皇子们此番出去难免会受些苦,但等他们长大后一定会明白姐姐的苦心。”
“是啊,孩子都是娘的心头肉,姐姐一定是想到他们出宫后会受苦才如此难过吧?其实他们就算是留在宫里,作为皇家子嗣,也要经历各种磨砺才能长大。这些孩子从小在深宫中长大,从不知民间疾苦,这一次,就当是去民间体察下民情吧!事已至此,姐姐就想开些吧!”玲珑也柔声劝慰。
“本宫倒不怕他们吃苦,本宫怕的是,本宫与他们再无相见的那一天!”先筱说到这里,眼泪忍不住又掉了下来,手里紧紧抓着儿子临走前换下的衣服,她忍不住将头埋在那衣服里,闻着儿子熟悉的味道,心里一阵阵的难过。
“姐姐莫要绝望。还没有到最坏的那一步,不是么?”玲珑的眼眶也红了,“如今这宫里就剩我们这一堆女人,想必那月离军不会那么残忍吧?难不成还非要赶尽杀绝不可?只要能活着,就有希望。”
“自古争夺天下,最怕的就是留下后患。你我虽是女人,却是皇上的女人,是南林皇族的一员。难道妹妹认为他们会给我们活路?”先筱说到这里,眼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南宫梦。
玲珑此时也抬起头来望着南宫梦,眼里带着一丝迷茫,一丝害怕和一丝乞求,生怕南宫梦说出点什么让人彻底绝望的话来。
南宫梦心里一窒,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半响,苦笑了一下,“妹妹如今的身份最是尴尬。我生在月离,却是南林的王妃,月离不把我当作月离人,南林此时恐怕也不把我视作南林人。妹妹只觉得身处其中,滋味难以细说。若是可以选择,我宁愿是金耀人,与这战事彻底无关。”
“不过,虽然我对战事一窍不通,但在我看来,如果一支军队连老幼妇孺皆不放过,这样的军队即使得到天下,也得不到民心吧!这样的道理,妹妹一个妇人都想得到,那些做君王的又何尝想不到呢?”南宫梦说着叹了口气,“姐姐们还是放宽心,等着皇上的消息吧!”
“但愿,皇上能带领南林绝处逢生!”玲珑觉得南宫梦的话并无不妥,但对于端木骞能击退风头正盛的月离大军也没抱太多希望,“实在不济,我们到时候也混在宫人里跑出宫去,总比坐以待毙要强!”
“妹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先筱心里此时对南宫梦其实憋着一团怒火,真恨不得跳起来就给她一大嘴巴,痛骂她是狐狸精,是害得南林国破家亡的罪魁祸首,更恨不得马上让人把她拖出去乱棍打死。
但先筱一眼瞥到香炉里冒出的寥寥轻烟,闻着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香味,内心的冲动突然就没了,手指暗暗握紧,心里狠狠地说,“就这么让你死,实在是便宜了你!你害得我母子分离,我定要让你知道失去孩子的苦楚!”
想到这里,先筱反倒平静下来,望着眼前一无所知的两人,淡淡地说,“若真到了那个时候,本宫自然不会反对妹妹们逃出去,但现在,谁也不能乱,谁也不能走,否则,这皇宫就会大乱,都城也会大乱,消息传到前方,皇上如何能安心打仗?只要本宫知道谁胆敢私下和宫外联系,想要逃出去,一定要她好看!”
“皇后娘娘说得对,这个时候,我们自己真的不能乱。就算是为了皇上,也必须稍安勿躁。人心惶惶,不但于事无补,还会影响皇上带兵打仗。”南宫梦接过先筱的话,刚说了几句,突然又觉得肚子一阵阵的抽搐,昨日在佛堂的那种隐痛又一阵阵袭来,且这疼痛感竟比昨日更加鲜明。
南宫梦不由得捂住肚子,脸色一下变得惨白,额头上迅速冒出密密的一层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