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今日的局面换过来,我南林大军直逼月离都城,江山唾手可得,月离王派人前来议和,要保住月离国,诸位卿家认为朕会答应么?”端木骞的声音冰凉如水,“或者,你们认为,朕该答应么?你们会支持议和么?”
众臣噤若寒蝉,竟无一人敢应答。
“不说话了?你们刚才不是口口声声地说,朕只要亲自派人前去议和,月离一定会答应吗?你们当月离王是白痴吗?!这些年来,南林军威震四方,靠的是大将军希晨。如今,希晨不再了,月离还有何可忌惮的?他们轻而易举就灭了我们三十万大军,士气正盛,如何肯放弃这胜利?”
“如今看来,南林真是成也希晨,败也希晨。这是朕的悲哀,也是南林的悲哀!”端木骞说到这里,满脸的悲痛。
“希晨一死,军中竟无人可用,边关至都城的沿途城池,一座座悉数丢失。朕没有料到希晨的死影响会这么大,更没料到兵败如山倒,倒得这么快。如今,月离大军步步紧逼至都城,他们根本不会同意议和!”
“有卿家刚才说,月离不议和也没有关系,我们只需借议和来拖延时日,等待金耀的救援。朕想请诸位用你们的脑袋好好想想,希晨死后,朕前后派去金耀的密使有几个了?可有谁曾回来过?诸位卿家凭什么认为金耀会出兵援助南林?只怕,金耀此时早已遭遇变故,说不定,月离也已将金耀占领。”
“皇上,这……这……”丞相抬起头,一脸的惊恐。
“丞相,难道你觉得朕说的不对么?”端木骞苦笑了一下,“金耀虽然和南林不是同盟,却也绝对不愿意看到月离吞并南林。这兰昆大陆三国鼎立,势均力敌,谁也不希望谁变得强大。当年南林攻打月离,金耀屯兵二十万在月离边境,一来想坐收渔利,二来就是为了防止南林一家独大。此刻,若月离吞并了南林,实力剧增,金耀将会成为下一个被灭掉的对象。所以,若金耀国内没有发生巨变,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皇上何以如此悲观?!”丞相的声音开始颤抖。
“朕这几日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南林确实已经无路可走!”端木骞的话里带着绝望。那晚,他前去冷宫找倾雨,和倾雨通宵长谈,便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金耀的援军不可能出现,月离不可能议和,南林唯有决一死战!
“皇上!”台下众臣有不少听完这席话,已是泪眼涟涟。端木骞所说,他们不是想不到,只是,他们一直抱着侥幸心理,希望这最坏的可能不要发生罢了。如今这话从端木骞口里说出来,那种绝望,那种悲痛,可想而知。
“想我南林国建朝五百余年,到今天却就要断送在我的手中。朕的心里,真不是滋味。朕虽不是明君,却也为了南林,操劳了十余年。眼看这大好江山就要落入他人之手,朕的心里比谁都疼!”端木骞说到这里,已经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皇上,臣等无用,没能好好辅佐皇上,没能守住祖宗基业,是臣等的错啊!”不少大臣开始放声痛哭。
“这些日子以来,朕听得前方战报,总有种‘但添新战骨,不返旧征魂’的悲哀。想我南林无数勇士,为保家卫国而失去性命,朕有何颜面躲在这里苟且偷生?无数军士为了朕的天下在前方浴血奋战,朕怎么能为保命而跪地求和?朕意已决,朕一定要御驾亲征,与南林军一道战斗到最后一刻。”端木骞此时的表情异常悲壮,“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臣愿随皇上一道前方杀敌!”此时不少大臣受到感染,纷纷表示愿意为南林而战,愿意追随端木骞出征。
“诸位卿家平身吧。朕明日辰时就将集合剩余的全部兵力奔赴前线,朝中一切事宜暂由丞相负责。愿意随朕一起出征的卿家,明日一同出征。若有人想投奔月离的,丞相也不必追究,就让他们去吧。这一切都是命数,诸位好自为之吧!”端木骞说完,疲惫地倒在那龙椅中,挥挥手,“退朝吧!”
“皇上!”所有的大臣此时全都跪了下来,面色沉重地对着端木骞行跪拜的大礼。大家心里都很清楚,这或许是最后一次在这金銮宝殿与皇上行君臣大礼了。
众臣陆续散去,金銮宝殿渐渐安静下来。端木骞缓缓走下台阶,背剪双手,独自一人一步步在大殿内走着。他抬头看着自己熟悉的金銮宝殿,看着那高高在上的龙椅,回想起自己在这里的点点滴滴。从当年做皇子上朝时的经历,到夺得皇位后十余年的苦心经营,再到今日的绝望和不甘,一时间,禁不住泪流满面。
“皇上!”不知何时,倾雨出现在端木骞身旁。她含泪望着这个自己深爱了一辈子的男人,“臣妾刚才在外面都听到了,皇上真的要御驾亲征?”
“雨儿,这是朕的使命,朕必须去!”端木骞看着眼前深爱自己的女子,眼框有些酸涩,“朕若在你心上,战死沙场又何妨?”
“臣妾不是想阻止皇上,臣妾是想恳请皇上,带臣妾一道前去。”倾雨跪倒在端木骞面前,流泪恳求。端木骞当年登基不易,登基之后,为了南林江山也算竭尽全力。如今他宁愿站着死,也不愿跪着生,这样的心情倾雨完全明白。劝他不要亲征,还不如自己和他一起出生入死。
“雨儿,你不能去,朕也不会让你去。”
“皇上,臣妾对你的心意你是知道的。与其眼穿万里见无日,何如同赴沙场战死俱白骨?”倾雨苦苦哀求。
“雨儿!”端木骞也跪倒在地,将倾雨紧紧地拥在怀里,“今生有你,我已经非常满足了。答应我,即使我回不来,你也要好好活着!若有来生,我们再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