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询问缘由,却吃了马致礼一声“休得聒噪,安心守坛”。马致礼再起如意决,暗诵“道祖恕罪则个”不提,赵然却有些怒了,当然表面上是显不出怒意来的——穿越前从科员一路爬至正处级办公室主任,能在秩序中规规矩矩了十多年,没有点涵养和城府哪行?
倒是身旁的另一位师兄方致和凑过头来,小声提点一句:“不如此,显不出咱们的重视和工夫来。”
赵然还在琢磨这句话,方致和又进一步解释:“镇九宫才贴几张符?五岳灯能有几盏?哪像现在这般阔气?这还算少了,前年六月之时,县中巨贾张大富购置宅院,燃的可是天罡地煞灯!那是何等景象,何等豪气?”
天罡三十六、地煞七十二,合起来就是一百零八盏灯,赵然光是想上一想,头脑中都感觉发晕,这下子终于琢磨过味儿来了,低声问方致和:“董主簿给的簿仪是多少?张大富呢?”
方致和偷笑:“董主簿给一百两,张大富是五百两!”
原来如此,这还真是一分价钱一分货啊,要不都说再好的理论在实践中都会变味呢?
正堂前人越聚越多,前来观礼恭贺的人也陆续到齐,县丞、县尉、教谕、六曹司吏、谷阳缙绅、城中大富,到最后,连县尊都亲自赶到,可见董主簿在谷阳县里的分量。
马致礼开始分发法器,人手一件。他拿了个铜铃,给方致和一面木鼓,另一个师弟掌拂尘,诸蒙得了个铜镜,赵然接过的则是一方净瓶。马致礼又叮嘱众人,届时随蒋高功走阴阳八卦步。
这下子,赵然已经彻底无语了。按照安土镇宅禳镇仪的科仪规定,步罡踏斗时当走四象步,以镇四方之位,连同蒋高功在内,一共需四人进行,四人各自手持法器也仅为灵牌、拂尘、铜铃和铜镜,并无木鼓和净瓶。
现在可好,四象步改成了阴阳八卦步——是为了多凑点人上去表演吗?凑人就凑人吧,可你至少也得凑齐了八个人好不好?六个算什么意思?六个人应当走**步才对嘛……
巳时三刻已至,蒋高功立于内坛香案之下,身后五名道童分站两行,各个都换上了法衣。法衣是专门从山上带下来的,宽袍大袖,双臂伸展之时,垂下来几可触地。蒋高功的法衣为绛色,刺绣金色云纹,赵然他们这些念经道童们则是灰白法衣,各自内衬海清(简单的青色道衣)。
除了衣服外,蒋高功还要专门配以圆头方底的云鞋,头戴高耸的黄冠,一眼望去,真个是一副卖相极好的皮囊。
只听蒋高功扯开嗓子“陡——”的一声,喝道:“吉时已至,开坛!”恭恭敬敬向着香案上的“赐福镇宅圣君”灵牌上香,霎时间烟雾缭绕,熏香入鼻。
“赐福镇宅圣君”就是民间所说的钟馗钟天师,其实钟天师的主要业务是捉鬼,所以鬼怪惧之,因此他在不知不觉中就兼职干起了副业——帮人镇宅,以辟鬼魂。这份副业干得风生水起,渐渐超过了主业,但有百姓乔迁、起宅,都要恭请钟天师灵位,贴在大门口辟邪。
上完高香,蒋高功开始诵念青词,先前赵然便听方致和说起,这青词是马致礼昨夜所作,专门写在一张金黄色的符纸之上,符纸是华云馆专门下发的,无极院每年只有二十四张,很是珍贵。至于其余镇住二十八宿的符纸,均是无极院自制。
赵然询问画符是否容易,方致和乐了:“简单,经堂有符法模板,以朱砂涂抹之后,将黄纸覆上,便成了。一时三刻间便可得百张不止。”
赵然再次默然,这还真是方便、容易、高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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