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形成共识了么?总观什么时候意见如此出奇的一致了?赵然一颗心沉到谷底。
“大都管,不知您可知晓,关于我的修行?”赵然憋着一口气道。
“嗯?你说。”
“我最初并非修士,而是谷阳县中一个小小火工,因经课卓异,得了度牒,其后在经堂中努力学经,月考、岁考均为一等,由此而为静主之职。此后一门心思都放在为道门布道之上,办慈善金、修筑道路、开垦荒田、开辟药园,没有一刻放松过。我所主持的君山庙,从无到有,成为川省上百个道庙中信力排名第一的大庙。我所主持谷阳县无极院,半年之间便从董致坤一案留下的窟窿中站了起来,我预计明年的信力值能够继续向上增长。”此时可不是谦逊的时候,赵然必须把功绩摆出来。
赵云翼点头:“这些我的确听说过,包括致星的家书中都曾经提到,说你是个治事的大才。”
赵然道:“不敢当大都管如此评语,但我的确为了道门兢兢业业,从不懈怠。每个修士有每个修士的道,我之道在于入世,在于做事,在于为民,在于功德。不如此,念头不通畅,破境便有碍。因此,我虽为修士,但一直在十方丛林中担任道职,也一直没有违背十方丛林行事的法度。”
说到这里,赵然抬头,望着赵云翼道:“大都管,我究竟做错过什么,要被十方丛林扫地出门?我到底犯了哪条大罪,十方丛林要断了我的修行之路?”
这个问题一提出来,赵云翼顿感无法回答,沉默良久,叹道:“的确不是对待功臣之道。”
“可是大都管刚才也说了,他们上的这道疏文,连您也是赞同的。”
赵云翼起身,在屋中踱了几步,然后立在书案后的屏风前,望着上面描绘的一幅山水静静出神。也不知看了多久,转身道:“直到现在,这道疏文我依旧是赞同。”
赵然刚要说话,却被赵云翼伸手制止:“在我看来,法度便是法度,在法度面前,个人荣辱算不得什么,委屈也好,不服也罢,都要为法度让步。故此,我同意这道疏文,此乃大势所趋,十方丛林同道们的共识,想必你能理解。”
能理解么?赵然当然能够理解,但理解归理解,理解是没有意义的,站在赵然的角度,我理解你们,你们也要理解我啊!
只听赵云翼又道:“但我也认为,法无明令即可行,一项规矩,在下达施行之后,一般不应追溯过往。过去没有这道法令,发生的一切都不需再为此承担责任。”
赵然愣了愣,渐渐琢磨过味来了,赵云翼的意思,其实就是过去的保留,将来不再新增。换句话说,赵云翼认为,如果总观真要出台禁止馆阁修士在十方丛林担任道职的诏令,那么就要考虑历史情况和历史渊源,之前馆阁修士在道门任职的情况不在此诏令约束范围之内。
当然,这是一种打擦边球的含混解释,等于给了赵然一个继续钻空子的机会。赵然对此既感无奈,又只能表示感谢。无奈的是,将来还会由此牵扯出种种掣肘,诏令一出,自己将来的升迁必然更加磕磕绊绊;感谢的是,人家赵大都管已经网开一面了,还能要求什么呢?再要多说,那就是得寸进尺了。
此路……难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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