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军这边缓缓向李孝逸大军靠拢的时候,均州城的王府内,李孝逸也没有闲着。
夜深了仍然召集终将议事,正如唐敖所料,三十万大军的粮草问题乃是重中之重。
李孝逸看着支度使薛克构:“薛大人,第二批粮草什么时候能够押送到均州?军中存粮只够十日食用,一旦粮道被劫我军危矣!”
薛克构躬身道:“大将军放心,第二批十万石粮草今天已经押运抵达,粮草方面本官可以用项上人头担保绝不会出问题,大军断粮一顿,大将军即可取我人头。”
李孝逸闻听粮草无忧,眉头略微舒展:“马敬臣和雷仁智今天的动向回报了吗?扬州军仍然没有异动?难道一直耗在原地裹足不前?”
“据细作回报,扬州军发生了严重的分歧,有人主张进兵庐州迎接王驾,有人提议绕道西取洛阳,逆贼李敬业难以抉择,全军上下人心浮动……”
身为监军的殿中侍御史魏元忠微微笑道:“逆贼李敬业自负是名将之后,能征善战,没想到也不过是纸上谈兵的赵括罢了,拖延的时间越长,扬州军覆灭的就越快,我等加官进爵就在眼前啊!”
李孝逸瞥了魏元忠一眼,李敬业如果真的这么好对付,他会选择以逸待劳吗?
三十万大军对付十万余人的扬州军,以逸待劳说的好听,实际上是李孝逸不敢与扬州军交战。
因为他不敢失败,即使是一次小败,朝廷中那些奸佞的弹劾奏折,只怕会像雪片一样送到太后娘娘面前吧!
李孝逸身为李唐宗室,对政治的敏感非常人可比,武则天称帝势在必行,剪除异己排挤宗室是首要之举。
偏偏任命他为大将军,扬州道行军大总管,背后有何深意他还看不明白,但是一旦兵败,掉脑袋的绝不会只他一人。
魏元忠见李孝逸沉默不语,继续说道:“大将军,天下承平日久,逆贼李敬业反其道而行,相信天下人都在等着此贼败亡的消息,大将军何不引兵出击?大将军可知朝廷上已经有言官对大将军以逸待劳大为不满了吧?”
对这位监军大人李孝逸不敢得罪,魏元忠此言是自己的建议,还是太后娘娘的心思,李孝逸琢磨不透,更不想在军事上受其摆布,借口天色已晚散了众将。
李孝逸回到书房,嫡系心腹后军总管苏孝祥等候多时,茶水添了数次早已寡淡无味了。
看到李孝逸回来,苏孝祥起身后抻着脖子朝门外打量,见周围无人轻轻的把门关上。
“长安城有了变故吗?”李孝逸见苏孝祥如此小心翼翼,一直都不安稳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苏孝祥躬身施礼道:“大人,太后娘娘已经接受禅让,答应了文武百官的上表劝进,天下江山改旗易帜就在眼前,大人如何决断需早做打算啊!”
李孝逸脸色一暗,颓然坐下道:“委实难办,不好抉择,本官还是挂印而去吧!”
身为李唐皇室宗亲,却要眼睁睁看着江山变色出个女皇帝,李孝逸的内心仿佛油烹般难受。
苏孝祥沉声道:“大人此言差矣!挂印而去就能超脱事外吗?大人性命岂能操控在他人之手,如今太后娘娘登基称帝已成定局,摆在大人面前的无非是两条路。”
“说来无妨。”
“大人乃是高皇帝的堂侄,拥有郡公的封爵,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在此国难关头自当挺身而出,如今大人拥兵三十万,不如直下庐州拥戴庐陵王复位,功高莫如救驾,之后与李敬业合兵一处转进洛阳,匡复帝业指日可待。”
李孝逸的眼皮不受控制的乱跳了几下,沉默半晌道:“另外一条路呢?李敬业是什么货色你我心知肚明,跟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这条路走不通。”
苏孝祥咬了咬嘴唇:“第二条路就是尽快平灭李敬业之乱,向太后娘娘表忠心,以平乱之功作为女帝登基之礼,有此大功在身,不论何人进献谗言,大人都会安然无恙,保住自身的荣华富贵,替李唐江山留下一支血脉。”
两条路听起来简单,李孝逸却委实难以决断,就在难心之际,忽有将官来报:“扬州军兵分三路,分别逼近武当,均州,谷城,天亮时分有可能发生战斗。”
李孝逸闭目良久,突然睁开眼睛说道:“敲鼓聚将,先把魏元忠大人请来。”
苏孝祥见李孝逸单独会见身为监军的侍御史魏元忠,就知道李孝逸做出抉择选了第二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