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未至,实际上凛冽的冬风早已经来到。
从夏天的酷热,到秋天的清凉,再到现在的冷风刺骨,截然不同的季节,给人截然不同的体悟。
没有暖气,没有热水袋和暖手宝,甚至连煤炉和火炕都没有,人们都是硬生生扛过去,这对过惯了“奢侈”生活的韩玉来说,刚开始无疑是非常难熬的,能够想象,酷热的盛夏没有空调,酷寒的冷冬没有暖气,是何等的艰难。正是应了农家的那句俗语: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1
大清早的,韩玉再不敢只穿着单薄的衣裳起来练习八段锦,该穿多少穿多少,小棉袄棉裤加身,包得跟个糯米团子似的,使得行动起来颇有不便,一招一式做起来,就像是小企鹅打架。而且练习的场地,也从院子里转移到了室内。
“死丫头,这大清早就起来耍,被窝里多暖和,真不知道享福。”
林氏扣了胸口的盘扣,整着衣服上的褶皱,从东间里走出来,看着韩玉说道。
从前段时间姜氏去了韩国龙家和汪氏作伴,早饭都是林氏和春草来做,韩玉当然也会跟着搭把手,帮点小忙。其实她也想过自己每天早早起来把饭做好了,等一家人起来就可以直接吃。
什么叫心有余而力不足?2
韩玉没有锅台高,短手短腿儿,就是踩了板凳,灶屋里的水缸,她也够不着。院子里打水不现实,因为都已经结冰了,灶屋的水缸里也会结一层冰,需要打破才能用。还有就是冬天的衣裳洗着太难,她钻进灶屋鼓捣,肯定弄脏。也是不小的麻烦事。
“小小妮子家,能知道啥叫享福?”
韩子明也跟着早早起了床,弯下腰,从脚后跟把鞋子提上,说道,“我得赶紧去,去的晚了,好肉都让人抢走了。”走到西屋门口,他推开门,看到白泽坐在床上翻着书。韩俊也在嘟嘟囔囔背诵着先生教授的知识,只有韩冬,蜷缩在被窝里。一点不露头,跟个蝉蛹似的。韩子明过来在隆起的被子上拍了两巴掌,吼道,“你这死小子,上次咋说的。难道忘了!啥叫一日之计在于晨?啥叫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3赶紧爬起来!”
韩冬猛地一惊,这才揉揉眼睛起来。
韩子明又揪着韩冬的耳朵,不轻不重提了提,说道:“还跟没睡醒的狗娃子似的,看你大哥和阿泽哥都在做啥?”
“他爹。刚才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这会儿又不慌了?”
林氏在锅里煮了一点热水倒在盆里,热腾腾地冒着白烟。看韩子明从堂屋出来,继续说道,“快洗把脸,过去吧,既然是包饺子。多少弄点肥肉,吃起来比较香。”
“这还用你说。我心里有数。”
韩子明说完,就站那了,看着林氏,好像还有什么想说的,但说不出口的样子。
林氏往锅里添了几瓢水,扭头看到韩子明还在,说道:“咋还在这站着,还不赶紧去?”
韩子明这才张口,大声说道:“钱给我啊!”
“啧,你看我这脑子,越来越不听使唤了,没有钱买个啥肉!”
林氏撩起围裙,擦了擦手,从腰间解下一个破旧的钱袋,递给韩子明,嘱咐了一句,“他爹,割肉剩下的钱,你看看家里还缺点啥,看着买吧。”
刚才的一幕让韩玉笑了足足十几分钟,直到韩子明割肉回来,她还是忍不住捂着嘴偷笑。在她看来,这农家里,虽说是男人当家,可财政大权都在女人手里握着,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从另外一方面来说,也算是女人当家了。
冬至也算是一个不小的节日,学堂放假一天。
春草发现了异样,好奇地问道:“小玉,啥开心事让你笑成这样,没个消停。”
“没啥,就是想笑,停都停不住。”
韩子明刚才窘迫的神情再次浮现在脑海里,韩玉话还没说完,又捂嘴笑起来。
林氏手头一直没有停下忙活,笑着说道:“傻妮子,就知道傻乐呵。给你三耳瓜子两破鞋,看你停住停不住。”
“娘,在咱家,凡事是你说的算还是我爹说的算?”韩玉问道。
“还用问吗?当然你爹说的算!”
林氏把热腾腾馒头从锅里拿出来,因为很烫,拿一个就摸摸耳垂,说道,“啥事都男人当家,就像你二大爷,还有你舅,这样怕老婆子的,少。传出去能让几个村都笑话大半辈子。”
“既然是我爹当家,那为啥钱都是你管着?”韩玉又抛出一个问题。
“男人能当女人的家,但当不了钱的家!”
林氏不假思索地说出一句精辟的论断来,继续说道,“不说远的,就咱村北头,好几家,男人手里有了钱,吃喝嫖赌样样齐全,窑子里的女人都往家里领,后来不还是败坏完,到后来自家女人跟着人家要饭的跑了,还有改嫁的,一个个好好的家不都是这么毁的。先说还是女人管着钱的好。”
韩玉点了点头,原来在农家人的眼里,也是这么理解的:男人有钱就容易变坏。
 ...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