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言身边小人不少,连他堂堂皇子幼时都能被人害得双目失明,所以和夏后商议了,只针对性地教过她如何辨识各类毒素、如何用最简洁最有效的法子解毒。故而木槿杂七杂八学了不少,虽然往往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但用起来倒还利索。
此时沈南霜引火,木槿便将夜明珠放到一边,从腰间取出随身的锦囊,将应用之物一一取出。
她以前很少外出,更别说单身外出了,故而从蜀国带来的那些防身之物多在凤仪院收着。后来木槿自己寻机外出散心,明姑姑才赶紧把要紧东西收拾了一个小包裹带给木槿,一路颇是好用。
失陷在地下溶洞时,她的那些宝贝被慕容继棠丢了一地,青桦等下去收拾时,便留了个心,回去后找人做了个武者行走江湖所用的百宝囊,只是小而精致,供木槿在外行走时佩于腰间,既美观又轻便,找东西也快捷。
待屋中被火堆照得明如白昼时,木槿已喂许思颜连服数种药物,再让沈南霜帮忙脱下许思颜外衣,连中衣都尽数褪下或敞开,露出白皙却劲健的光裸躯体。
这样要命的关头,当然也顾不上避忌那许多。
何况她们一个是明媒正娶的嫡妻,一个也算是人人皆知的太子姬妾,原也没什么好避忌的。
木槿揉了揉发烫的面颊,搓了搓手,定了定心神,看沈南霜已将他肩胸部的一道划伤拭去血渍,敷上伤药,才自觉镇定下来,拈起锦囊边一字排开的细长金针,向许思颜身上比划。
沈南霜见她拈针的手指带着颤意,不由悬心,小声道:“从前倒不晓得太子妃会针灸之术。”
木槿道:“我本就学过。学的时候扎烂过四个布偶,扎瘸过三条狗。”
沈南霜骇然,“有没有……扎伤过人?”
木槿低头看着炕上的许思颜,“不知道。这不是正准备试试么……”
“……”
沈南霜只觉自己心都被提到嗓子眼,待要伸手去阻拦,又觉不妥,半伸着手腕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其实连方才的药也未必十分对症,差不多清心神、除风邪的药都用上了,或许并不合适。”
木槿苦恼地皱眉,“可若不试试,他可真变成个傻子了!若太子变成了傻子,得有多少人伤心绝望?而害他的人,当真要笑破肚皮了!”她也不知是在跟沈南霜说,还是在自言自语。言罢深吸了口气,目光才渐渐坚定,手也平稳下来。
她侧头吩咐道:“到外面守着,别让人过来惊扰我。我……一定救回他,不惜代价!”
沈南霜虽不舍得离开,但此时无疑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太子妃待她显然也不会像太子那样宽容温和。再看许思颜一眼,她终于缓缓退了出去,掩了门不让火焰摇摆,由着木槿摆布她平生第一个针灸试验品。
木槿操针自然不可能有夏后那样的熟悉灵巧。
但她向来拿钢针当暗器,对于针类的力道控制很有把握,持针的手自然也可以很稳,——前提是不能是把许思颜当病人,而是把他当敌人。
好吧,如果他不能好起来,真的疯了傻了,那吴国的父皇,蜀国的母后,也得疯了傻了……
连她都别想再看到他那多变如天气般的神情,——虽说他冷淡她三年,可这张俊美之极的面容,近来的表情显然已经越来越丰富。
于是,眼前这个昏迷里依然锁紧眉宇的男子,便是她的敌人。
“大狼,跟我回来!”
她低低柔柔地悄悄唤了一声,金针稳稳地扎入他的穴位。
木槿天性聪敏,心思细密,针施得虽然很慢,但中规中矩,绝无讹误。
一刻钟后,她终于施针完毕。所幸其间并未曾有敌人前来侵扰。
第一次试着用金针救人,她竟比和许世禾或慕容继棠真刀真枪打斗一场还累。
沈南霜步入屋内查看时,只见木槿无力地坐于炕上,刘海已经濡湿,鼻翼更有细细的汗珠凝结,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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