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按照辛可大师的计划，第一步是为董浩波平反昭雪。为此他和豹哥两面出击。辛可大师找了老同学胡副校长，老同学让他写份报告，由他递给校长和成书记。辛可大师的报告旁征博引，气象万千，特别就董浩波事件可能会给京大名誉造成的损失做了深刻剖析。在胡副校长的建议下，校长下令搞一个专家小组，彻查董浩波和涂局长论文的真伪，人员由胡来定。辛可大师跟老同学商量了一个名单，由辛可大师牵头，其他成员基本都是自己圈子里的人。总之，这事由辛可大师来主导。

    与此同时，豹哥让朴总把写曝光文章的杂志社倪主编捉到办公室。倪主编被捉来后，豹哥屏退左右，斜靠着办公椅，脚搭在桌面上，抽着烟一言不发。倪主编有点惊恐不安，用胆怯的目光盯着豹哥。豹哥从抽屉里抽出10万元钞票，扔在桌上，接着又拿出一把菜刀，跟钞票放在一起，照旧沉默不语。

    ——你……你把我弄到这里干什么？！

    ——想你了呗！

    ——你这样做是犯法，侵犯人权……

    ——是吗？这个我不懂，要不你抽时间给我补补课？！

    ——你到底想干什么？

    ——还用我说吗？这两样东西，你自己选！

    ——别想用这些威胁拉拢我，我不吃这一套。

    豹哥说着笑了，把烟头吐到倪主编面前的地上，起身围着他转圈，盯着他皮笑肉不笑地道：你觉着万华公墓怎么样？倪主编一怔，并未做声。豹哥继续道：我前几天去了一趟，觉着风水还不错，就是一平米5万多块，有点贵，不过你好歹也是个主编，相当于县处级，太寒碜了也不行！豹哥虽然说得云淡风轻，但倪主编明白是什么意思，这个意思他有点扛不住。

    接下来豹哥又坐回办公椅，点了根烟，看似无聊地玩着手机。主编坐在沙发上，一根又一根地抽着烟，脸色极其难看。就这样过了很久，他突然拧掉手中的香烟，对豹哥道：那冯总您想怎么办？豹哥笑了笑，道：我只要把董浩波的事情翻过来，至于具体怎么弄，你们自己看着办，这种事你们经常干，有的是经验！

    倪主编长出了一口气，抹了抹额头的汗：那好吧，我去安排一下！说完就起身往外走。刚到门口，就被豹哥叫住了。豹哥用下巴指指桌上的钱，倪主编赶紧摆手说小事一件，没必要那么客气，钱就不必了。豹哥道：一码归一码，我冯豹做事，从不欠人情，钱，你拿走，事，给咱办好！倪主编又推辞了几句，便慢慢走过来，颤颤悠悠挪开菜刀，把那堆红票子装到皮包里。

    这件事是豹哥家的佐罗告诉哥的。佐罗说，老大干这种事，气场非常强，不要说一可怜巴巴的书生，就是街上的牛二，也未必招架得了。豹哥这招叫不战而屈人之兵，同样是老大，受过高等教育的绝非胡同串子可比。

    专家小组就文章的真伪，在成贤会所召开评审会。豹哥为此特意做了安排，选了最高档的一个房间，服务员也是会所里最漂亮的姑娘。会议开始前，豹哥为尽地主之谊，请大家吃了一顿便饭。说是便饭，光鲍鱼每只就1000多元，更别说干掉了好几瓶盛世御凤。豹哥还让朴总给每个人买了台最新款的苹果电脑。这也是豹哥一贯的做事方式，一旦瞅准了，就把本钱下足。

    大家对豹哥的盛情感佩不已，直夸江大不愧为名校，培养出豹哥这样的杰出人才。有位教授是研究传统美食文化的，还特别让服务员把剩菜打了包，说回去跟老婆一起研究。

    会议开始前，辛可大师先给大家定了调。当时哥也在现场，对辛可大师的手腕佩服得五体投地。辛可大师对董浩波和涂局长论文的内容只字不提，而是就与文章相关的事瞎掰了一大堆。

    首先他强调校领导对这件事非常重视。话里话外暗示，因为这件事有损京大的声誉，校领导非常不认可窦院长的做法，希望拨乱反正。之所以选大家来做这件事，校领导有着很深的考虑，完全是对大家的信任。

    接着他就讲了一堆窦院长的不是，并指出窦院长之所以这样做，就是为了当副校长，拿鸡毛当令箭，树个人权威，如果这种政客得偿所愿，大家都没好日子过。

    最后辛可大师把豹哥好好吹捧了一番，说豹哥手下有几百个公司，手里有大把的钱，而且是个儒商，在文化产业方面有很大的建树，准备拿出100多亿资助文化与科研事业，正为找不到合适的项目而烦恼。

    豹哥在边上连连点头，恳请各位教授如果有好的项目，一定要推荐给他。豹哥非常真诚地说：对我而言，钱不是问题，赚不赚钱也不是问题，我现在还缺钱吗？只要项目对国家对人民有利，我就投，只要不超过10个亿，我都没问题！毕竟我也是国家培养的大学生，回馈桑梓是应该的，实业报国嘛。

    这一通表演完了，辛可大师如老僧入定，再也一言不发，让大家谈。这还谈个屁，大家都是聪明人，知道该说什么。与会的专家一致认为，虽然董教授和弟子的文章有瑕疵，有些内容跟别人有重叠，但不能就此简单定性为抄袭，这不是实事求是的治学态度，也很不公平。何为治学，就是要发扬鲁迅先生的拿来主义嘛，借鉴利用，推陈出新，何罪之有？虽然现在学术界抄袭成风，但也不能因此冤枉一个踏踏实实做学问的人。如胡适之先生所言，一个自由民主的社会，必须保护少数人的权利，不能混淆是非、人云亦云！

    大家一致认为，为了京大百年老店的名誉，更为了学术的尊严，必须纠正某些宵小之徒借社会舆论兴风作浪的恶劣风气。这也是弘扬陈寅恪先生倡导的“自由的学术，独立的人格”的伟大精神。惟其如此，我们的学术研究和文化建设才能卓然于世界，才能实现民族文化的伟大复兴。

    大家都讲得很激动，但哥注意到，没有人哪怕是一句谈到文章的具体内容。也许他们根本就没翻过，当然这只是哥随便猜测而已。辛可大师等大家发言结束，便做了简单的总结，然后让助手把大家的发言整理一下，打印出来。辛可大师改动了几处字句，让大家再审议一下。大家异口同声：还有什么好审的？辛教授觉着没问题，还能有什么问题！一个个大笔一挥签上自己的名字。

    等各位专家走了，豹哥笑着问辛可大师：听了专家们的发言，我觉着是不是董浩波真的被冤枉了？听得我都有点义愤填膺！辛可大师拍着手中的报告笑道：冤枉个屁，有一半是抄别人的，连标点符号都没错！

    后来听辛可大师讲，他这几招，都是在国学研究中体会出来的。中国文化博大精深，类似威逼利诱、软硬兼施这样的成语，只要琢磨透了，就可以横行天下，对付几个老秀才何足道哉！

    倪主编回去后，很快按照豹哥的意思，发表了一篇声明。声明很长，核心内容就是作为媒体工作者，在没有核实内容真伪的情况下，就发表了这篇新闻稿，给论文作者造成了极大的损害，铸成大错，心中不安至极。杂志社同时公布了几条处理意见：一是向作者特别是董浩波教授深表歉意；二是开除负责本版的责任编辑；三是恳请社会大众不计前嫌，继续关心并监督本杂志。

    声明发表后，反应并非如辛可大师的预想。有些人根本不信，因为类似的声明太多了，都是瞒天过海、为虎作伥。辛可大师观察了几天形势，经校领导同意，接着发表了专家委员会审查报告的要点。辛可大师原本以为，抛出这个重磅炸弹，基本上可以平息舆论。没想到有些人还是不信，并在网上发帖，质疑京大刻意护短，欲盖弥彰。这也不能全怪网民，每次发生抄袭门，作者所在单位都会玩这招。开始大家信，可老玩就没人信了，甚至非常讨厌！

    这下董浩波和豹哥有点扛不住了。特别是董浩波，一天好几个电话，感觉天要塌了下来，并向辛可大师一再表示，他现在已经顾不得水温合适与否，随时有可能追随王观堂先生。豹哥觉着花了不少钱弄成这样，心里也很郁闷。当然了，作为行动小组的核心，辛可大师的压力更大。

    哥看见他好几天泡在浴缸里，茶饭不思，就连华姐发来的照片也懒得看。辛可大师从东州回来后，哥发现华姐发来的照片发生了质的转变，衣服能省则省，甚至只挂点线头布条。不是哥菲薄华姐，跟哥的偶像苍井空比，华姐的艳照太残酷了——不是对自己残酷，而是对哥这样的观众太残酷了。

    但哥相信，辛可大师博通古今，总会想到办法。果不其然，热水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脉，他终于想明白了怎么回事。辛可大师以为，现在的民众，特别是网民根本不相信体制或体制内的人，喜欢跟着体制外的所谓公知起哄。辛可大师说，公知们的生意和价值也在于此。网上还有著名的“四句诀”，挖苦现在的社会精英个个“替穷人说话，给富人办事，帮衙门鼓吹，跟网友起哄”。另一个版本说得更形象，所谓精英们“喝国家的血，挤小姐的奶，说圣人的话，做强盗的事”。

    简而言之，尽管公知们扬言与体制或体制内的人汉贼不两立，但这样的体制正好是他们的生意与价值所在。他们很好地利用了这一点，从而获取生存的空间和丰厚的利益。

    想到这一点，辛可大师苦笑着拍拍自己的脑袋，光屁股从浴缸里跳了出来。所谓苦笑并不是对体制或公知们的作为抱憾，而是笑自己堂堂大师，怎么连如此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

    辛可大师在屁股下垫了本书，坐在马桶上，给牛博士打了个电话。牛博士是数学大师郎惠中的弟子，在mit取得数学博士学位，专业是微积分，曾被认为是将给数学科学带来革命性发展的人物。回国后在京大理学院做教授，现在除了给大一的学生带点基础课，主要的工作是做公知。牛博士曾因《强奸论》一文爆得大名，风头一度盖过芙蓉姐姐，据说粉丝有几百万，被称为中国知识界的良心之一。只是最近不知怎么了，比较沉寂，粉丝也外流了不少。

    关于名震天下的《强奸论》，哥在网上见过，抄一段与诸位分享：

    以前我们被权力强奸，后来我们被权力和金钱**，现在我们嫌**还不够，我们相互通奸。开始我们不愿意，但被强奸的次数多了，我们爱上了被强奸，也努力去强奸别人；我们曾怨恨强奸我们的人，慢慢地我们容忍强奸我们的人，接着我们爱上了强奸我们的人，后来我们学会了歌颂强奸我们的人，现在我们不怕被他们强奸，就怕他们不强奸我们。强奸变成了我们的生活方式，我们在被强奸和强奸别人中快乐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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