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查完最后两个病房,回到办公室。
脱掉白大褂挂到墙上的衣钩上,顺手把杯子里的茶饮尽。他轻轻转动脖子,脖子关节发出“嘎嘎”的声音。
今天他做了三台手术。这要是以前,根本就不算什么。他是一位优秀的外科医生。他技艺精湛,他就是闭上眼睛,也可以对病人身体脏器的每一个部位拿捏地分毫不差。他被誉为“神刀”。他和死神做着不屈不挠地争夺战。无数病人在他的手术刀下重新获得生命。他曾经一天中马不停蹄地做了八台手术。在他看来时间就是生命,他必须和死神抢时间。可是现在开始明显的力不从心了。他轻轻叹了口气,习惯性地用左手的五根手指把头发往后撸去,头发稀稀拉拉,几近脱顶,幸存的头发尽忠职守地紧贴着头皮。
他走过空寂而狭长的走廊,走廊里响起他“咚咚”的脚步声,间或病房里传出一两声咳嗽隐隐夹杂着病人的呻吟。他微微皱了眉头,本来有点拥挤的皱纹更加深层次地堆积起来。下楼梯左拐就到了医院门口。风吹过来掀动他的衣角,贴紧他的身子,勾勒出他的单薄。长时间的手术让他的背有点弯曲,他把手放在背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习惯了这个姿势走路。门卫老赵探出身子和他打招呼,葛医生您下班啦。他点一下头以示回应。
医院门口有个水果店,仗着医院这个风水宝地,生意很是红火。店里的水果应有尽有,有着迷人或者悔暗的外表。他在水果摊前站定。他想起张兰打过电话给他,说家里苹果没了,她还说那把刀找不到了……言语中满是懊丧。他的心一沉,不过马上恢复了轻松的口气,没事儿,我重买一把。她说嗯。他说可是我今天晚上有手术。她说改天好了。
他没有说谎,今晚本来是有一台手术的,病人突然发高烧,身体及其虚弱,考虑到病人有可能承受不起手术,就临时改了方案,先用药调理。
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见张兰了。这阵子病人特多,有些都是慕名而来的。医院有了他这把神刀以后是名声大振,病房告急。手术台上他忘我的工作,下班回到家浑身酸痛,基本是倒头就睡。有时候索性住在了医院值班室。妻心疼得红了眼睛,私底下找院长。院长说我也没有办法啊,病人都指名道姓要他做手术。老葛的医术一流,人才啊!人才也是肉做的!妻拉下了脸。院长只好赔笑,老嫂子别生气,等空点一定让老葛休假。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葛医生,给你苹果。帮你多套了个马甲袋。水果店的胖嫂讨好地说。他说谢谢,多少钱?胖嫂依然是一脸笑,就算你八块钱好了。他付完钱,提着袋子走出去。伸手掏出手机打个电话,电话里传来妻熟悉的声音。他说,今晚我不回家了,住医院里。妻叹了口气说随你,我煲了汤,给你送来?他说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说完就挂了电话。
对于妻,他是有愧的。与妻子的婚姻虽然是父母包办婚姻,妻子很贤惠,是个传统的女人,三十年来任劳任怨陪在他的身边。可是他却背叛了她。其实他一开始并不想,可是他就像踏进了泥潭越陷越深。他常常愧疚自责坐卧不安,甚至无数次想结束这段荒谬的情感。
认识张兰是因为一起意外。
一起交通事故,司机逃逸。一位女伤者被送进医院,这位伤患当然就是张兰。他主刀,好不容易把她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谁知道她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却是,你为什么要救活我?我不要活,不是车子撞我,是我撞的车。他骗了我,我那么爱他,他竟然不要我了。我还活着干吗?看着这个泪流满面的女子,见惯了生死的他心里竟然隐隐作痛,甚至对那个有负于她的男人有了一种愤恨。他说有我在,不会让你死。
他转身往街上走。他知道街上有一个精品店,店里有很多精致的小刀,上次的那把他就是在那里买的。那把刀有着青铜的外壳,精美的纹饰,薄如蝉翼的刀锋。那把刀古朴典雅,沉稳中锋芒必现。他当时就喜欢上了,毫不犹豫买了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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