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他们的幸福生活（一）

    黑棍和粪克郎成了曹胆眼中的红人。绝对的红人。你不服气还不行。

    牛伟大本来是新闻中心的首席记者，要是有重要的新闻，就归他去跑。比如哪里有天灾了哪里有**了，像中国沿海的少年大规模偷渡了，某某州的州长涉性丑闻被双规了，某某协会的扶贫善款出现迷局了，还有，高官的情妇开着车被人用自制炸弹炸死了……都要他像个花蝴蝶似的，飞到东来飞到西。本来老女人的事情也要转交给他去管的，不过这小子太忙了，手头上正忙活着一日资企业数百员工同时感染上职业病的调查报告，顾不过来，只好由我亲自出马。没事时，牛伟大还不忘做一个怨夫，动不动就撅着个小嘴巴，冲着我唠叨，刘天，赶紧安排我调休。再不调休，你们就准备报道我的死讯吧，我都给这死讯取好标题了，就叫"无良报社压榨员工最后一滴血，又一优秀记者今晨死不瞑目抱恨离世"。

    我被唠叨得有些架不住，立马就回击他，你真的死好了。你再不死，我死。

    可现在牛伟大不用被催命了。他的光荣任务，已经被安排给了黑棍。当然，这都是分步进行的，就像时间侵蚀你，先让你的身体机能变老，让你有20岁的心，却拥有着一个30岁的身。等你的身体不行了，它又让你的心加速变老，让你有50岁的身，却拥有着一颗60岁的心。等到你最终明白过来，你就彻底地不行了，黄土何止才埋过你的脚脖子，已经埋到头脖子。不用猜测，这一切都是曹胆的意思。

    曹胆说，要给牛伟大分担一些压力，我们要利用好自己的记者，也要保护好自己的记者，不要让他们都过劳死了。

    牛伟大一开始很高兴，暗自觉得曹胆的水平就是比刘天高，都懂得为自己的手下着想。怪不得曹胆能当上主编，刘天只能做个跟屁虫。慢慢地，牛伟大就高兴不起来了。粪克郎哪里是在部分分担他的压力，简直就是想分担他的全部压力。所有的重活儿烦心活儿，都被粪克郎给揽走了，留给他的只有边角料儿，大家吃剩下的。

    跟报社其他中心一样，每天下午2点左右，新闻中心也要召开编前会。也就是说，每个编辑在正式动工之前，先凑在一起碰个头，领取一下各自的任务，或者商量商量各自版面的安排。同时，记者也可以汇报一下自己刚得到不久的选题。这天的编前会上，牛伟大就报了这么一个选题，说是某省有七十万亩湿地遭受毁坏，在重视环境保护的当下，对媒体而言，这一事件不能视而不见，更不能主动回避，必须要派记者前往一线进行报道，然后他又请缨说，我就是那个省的，对那个省的情况熟悉，我想抽空回去一趟。

    主持编前会的曹胆先是一言不发地听了半天，然后点点头说，这个选题是可以做的，也是值得大做特做的。从中也可以体现媒体的社会责任。

    牛伟大仰着头，眼巴巴地看着曹胆的嘴巴，等待着那张嘴巴在接下来，吐出让他前去的决定。

    可是，那张嘴巴却上下嘴唇一碰，碰出了几个字，还是让粪克郎去吧。

    牛伟大急了，为什么不让我去呢？！

    曹胆说，我看你这几天情绪不好，还是安心休养几天再说吧。我们得对你的身体负责。

    牛伟大后来几天就更情绪不好了，一直气愤难平，觉得曹胆根本不拿自己当回事。自己要求进步，这路被他给挡了。主动向他示好，也屁事不顶。报个选题，到最后自己也落不上，反而让他们捡了个便宜。这成何体统？！

    小沅子在曹胆过来后，也意外遭受了重大的挫折。以前牛伟大写的东西，都是交给她来编辑的。也就是说，牛伟大主外，小沅子主内。两人珠联璧合，一时风光无限，从而被誉为新闻中心的雌雄双煞。可是现在牛伟大被曹胆打入了冷宫，小沅子也跟着受到株连，她的首席编辑职责转交给了黑棍。

    我很无奈地向小沅子说抱歉，因为我不能为她捍卫一些什么。

    小沅子倒是看得开，反而劝慰我说，没关系，人家刚过来，总得要培养自己的人马嘛。好在他也就只能动动我们，目前还动不了你。只要动不了你，我们就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