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景裕面色铁青道,“你这血口喷人的本事,倒是一点儿也没蜕化。”
闲志土冷笑道,“有本事你就娶个女人给我瞧瞧,看看能不能生出像我诗儿那般水灵的闺女?”
景裕不想跟闲志土再多废话,道,“欢儿她葬在哪儿?”
闲志土显然有些意外,愣了愣道,“原来你是为这事而来,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闲志土古怪一笑,“以为你嫉妒我娶了齐欢,来找我算账。”
“我没那么小心眼,既然那是欢儿的选择,我尊重她。快告诉我,欢儿她葬在哪儿?”
闲志土无奈地摊了摊手道,“承欢河呀。”
景裕不耐烦地怒吼道,“实话!”
“我说的便是大实话,齐欢临死前要求我将她火化,将她的骨灰撒进承欢河。”
躲在外头偷听的闲诗一只手紧紧地捂着胸口,心中难过不已。
这次闲志土应该没有骗人,她从来都不知道娘葬在哪儿,每次问,闲志土总说不知道,是以在她曾经的岁月中,不但连娘的忌日是哪天也不知道,更不知道娘究竟墓葬何处。
没有办法,闲诗只好自己选了一个日子当成是娘的忌日,背着闲志土偷偷地祭奠娘亲。
“承欢河……”景裕的手势跟闲诗出奇的一模一样,也是伸出右手捂着自己的胸口,且嘴唇泛白,浑身颤抖。
闲志土眸光沉了沉,道,“别自作多情啊,齐欢让我把骨灰撒进承欢河确实是考虑到了你,可不是对你还有情意,而是说想用这种方式将对你的情意还得干干净净。”
“干干净净……干干净净……”景裕一边重复着这四个字,一边转了方向,朝着门口的位置缓缓走去。
若是齐欢可以重新活过来,他多么想亲口问一问她,他与他之间,如何断得干干净净?
这些年来,即便她已经死了,他对她的思念与情意丝毫未减。
而即便她再也不肯见他,两人之间有一个东柘,她如何斩断关联?东柘,那是他与她爱得最为浓烈时,爱的精华。
但结果,她说弃便弃了。
闲诗被两个男人的对话震慑,兀自陷入沉思之中,就连景裕慢慢地朝着门外走来,也丝毫不知晓。
直到景裕走到门外,一眼朝着自己看来时,闲诗才猛地清醒。
一时间,闲诗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手忙脚乱地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景裕,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将头垂得极低。
景裕缓步走到闲诗跟前,定定地凝视着她垂下的脸,眸光凝灼而涣散。
他的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抚上闲诗的头顶,以悲怆的声音沉沉道,“若你是我与欢儿的女儿,那该多好?”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闻言,泪水盈满了闲诗的眼眶,曾经有多少次,闲诗幻想着,自己的亲生父亲不是闲志土,而是别的什么人,不需要荣华富贵,也不需要权势滔天,只需要将她当成心肝宝贝地疼爱一番,那就足够了。
抿了抿唇,闲诗哽咽道,“谢谢大将军厚爱。”
也许,景裕是看在她这张脸的份上,才会对自己施舍了些许关怀与温暖,虽然那些关怀与温暖跟景东柘能给自己的相比,显得微不足道,但闲诗也觉得受用、感动、珍贵不已。
甚至,莫名地,比起景东柘,她更渴望景裕对自己好。
哪怕那是一种错误的希望,但她控制不住。
也许,是她太过缺失温暖的父爱,是以才会渴望不已吧?
待闲诗在繁冗的思绪中回过神,景裕已经离开。
闲诗看了看洞开着的酒坊门,没有再返回。
原本她是准备回到景府的,听景东柘的话,在景府多住几日,但方才与景裕一见,她突然觉得自己没有脸面再住到景府。
在她眼里,娘对不起景裕,爹也对不起景裕,而她是那两个罪人的女儿,自然也对不起景裕。
看来,若不想无家可归,她只能选择回到花家了。
闲诗低垂着脑袋,一脸茫然地走着走着,偶一抬头,正巧看到街肆拐角处,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敲一所无名宅院的门。
敲门的人是花流云,而开门的人,闲诗一眼认出,那是经常跟在花流芳身边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