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邦昌君正是看中了老兄你的极度修养啊。唉,你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徐文滨知道他不痛不痒的表情里其实已经酝酿了愤怒。四年同窗,二十年同事,中间只有三年研究生不在一起,他早把这喜怒不于言表的季正则看透了。
“我有什么修养,一个大俗人罢了。倒是你,怎么样,又大发了吧?”正则笑了笑说。
“发!怎么能不发!”徐文滨很高兴正则把话题引到了他感兴趣的方向上去。“我说,还是那句话,你这人是不是跟钱有仇啊,为什么不肯接受我的邀请?我们设计院哪点比不上系里?我那第二把交椅虚席以待君,真是等得花儿都谢了。”
“算了吧,我可没那个本事,我去了你再想赶我走可不容易。”正则一听他又提起这话,忙打呵呵。他知道徐文滨请他一半是真心,还有一半是看上了杜若舅舅公司里的业务。他那第二把交椅主管的正是业务拓展,在徐文滨看来,他季正则既是有才之人,又是有业之才,所以一直对他念念不忘,逮住机会就要老话重提。上午他得知系主任已经用周老师把他给顶了,认为机会又来了,刚才打电话到办公室,听说他被主任请去了,他看看时间差不多,就打算到系里直接找他谈,没想到在路上就把他拦截了,远远看见季正则垂头丧气的样子,他赶忙追了过来。
谁知道这季正则偏不肯合作,他真想不通,放着这么好的设计院为什么就不肯过来,如果去年他肯过来,今年设计院研究员的名额不就非他莫属了吗?还用得着跟张邦昌这样的小人去生气!而且全校老师谁不知道设计院“高薪的传说”?那个副职有多少人打通关系想来,他却这样执着地等着他,真比老情人的等待还要来得痴情,他倒好,一点都不领情。徐文滨知道季正则不喜欢搞人际关系,但也没想到他迂腐得如此不可逆转。其实在徐文滨看来,杜若舅舅的业务给谁做不是做?他们设计院的水平在市里是公认的数一数二,只要把他们从老关系网里那里移过来,要什么代价他徐文滨负责,又不用你季正则挑什么担子,这以后的事根本不用他再操心的。可是老同学就是不解风情,放着高薪而轻闲的好职位不要,非要当受气包,这世上怎么还会有这样不开窍的怪人。
“唉,我算服了你了,老兄这般不入世,可真是极大的资源浪费啊。”徐文滨知道这次又枉费心机了,他叹息着耸耸肩:“那好吧,这事儿暂且搁下,我们喝一杯去如何?你放心,我不会再劝你了,我徐文滨也不爱干强人所难的事。”
可是正则哪有心思去喝酒,他只想快点回到家里,回到那没有人的地方,自己把伤口翻出来舔舔,聊以自慰,他从来不在心情不佳的时候去喝酒,试想在酒桌上什么话不说?他不是个动不动就要向人诉说心声的人,那不是他的处世方法。
“算啦算啦,我就不去了,今天杜若回来,我还得买菜做饭呢。”他笑着摇摇头。
“是吗?那我可不敢打扰,我也不是那么没眼色的人哪,哈哈,下次有机会再喝吧。不过老兄你可得悠着点儿啊,嘿嘿,别累坏了身体。”徐文滨朝他挤挤眼睛,哈哈笑着走了。
想到杜若,正则的心才有了一点轻松的感觉。中午接到她的电话说晚饭之前就能到家了,终于要结束两地分居的苦日子,正则脸上露出了真正愉快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