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
叶子试着向前走了几步,脚真的不疼了,一点感觉都没了,好像刚才扭伤的脚,只是一个梦而已。
他学医了吗?叶子想问,抬头却对上他灼热欣喜的视线,这多余的问话卡在喉咙,化作沉默。
舒明羽变了?
看到他第一眼,叶子就明确的感觉到,他变了,好像不再是以前的他,但他望着她的眼神,还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好像还是一如从前。
“外面是个空中花园,要去看看吗?”舒明羽走近两步,离她近一些,低头,牵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既绅士,又礼貌,让人不能抗拒,只能顺从。
他长高了,高了她很多,她要抬头仰望他,俊逸非凡的外貌,倜傥不羁,追他的名门千金一定不少吧?想到这里,叶子觉得有点闷气。
“嗯!”叶子点了点头,她想出去透透气。
他什么都不问,连她为什么会与一个老头相拥抱在走廊,连她要同老头去开房,他都不问,就好像全都知道,又好像是在刻意忽略。
也许,他也有自己的家了吧?
叶子的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是的,她承认自己对他是依恋的,就像她曾经对母亲的依恋,也像她曾经对谷硕的依恋,因为,他们都用心的照顾她,她胆小,她懦弱,她总是畏首畏尾,她总需要一个人去替她收拾残局。
他们从此,也就只能停留在青梅竹马上。青梅竹马是什么?就是比朋友亲近,却比恋人疏远。
青梅竹马也是曾经了,以后会是吗?也许不会。
她又不是他的谁,他又怎么会如以前那样纯真的去关心她呢?就如那首歌唱的。
我又不是你的谁。
不能带给你安慰。
内心里枯萎凋零的玫瑰。
仿佛希望化成灰。
要不是痛彻心扉。
谁又记得谁。
只是云和月。
相互以为是彼此的盈缺。
不能哭喊已破碎。
曾经的最美。
她与他的过往,只能成为曾经的最美。
“这里是你住的地方吗?”叶子打破沉默,微笑着掩饰内心的苦涩。
“这里都是我的!”舒明羽眉舒目展。
潘局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又一拳接一拳如雨点落下,嘴角淌出了血,满嘴都是血腥味,被谷硕打得头晕眼花,摸不着北,而潘局毫无招架之力,他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可能就要丧失在谷硕的拳头下,于是,大声喊着:“救命啊!救命啊!出人命了?”
与母亲在席间谈笑正欢的潘妍妍似是听到动静,侧着耳朵听了听,然后望着母亲说:“妈,你听到声音了吗?怎么像是爸的声音?”
“我们快去看一下!”
“快住手!阿硕!阿硕快住手!”潘夫人与潘妍妍急得离老远就开始大叫。
“来人!快来人啊!”潘夫人站在那里大叫,叫来了几个酒店工作人员。
几个人一起走过去,控制了谷硕,又七手八脚地忙作一团,把潘局送去了医院。
“为什么要打我爸?”潘妍妍站在医院的门口,看着冷静下来的谷硕,心里都是疑问。
谷硕不说话,只是脸色铁青,紧咬着牙齿,过了一会儿,才说:“去问你爸吧!”
“他不说,他要说了我还会问你吗?”潘妍妍一听就火了。
潘局确实没有说出谷硕打他的原因,他也是支支吾吾的不说真相,他们之间究竟隐瞒了什么?她不懂。
不过,还好,潘局现在没事,只是受了惊吓与皮外伤,在医院呆两天就好了。潘妍妍现在是满心的爱着谷硕,她也不希望把这事给闹大。
“那我走了!”谷硕的声音有些冷,似是怒气还未消。
“阿硕!”潘妍妍还在叫,可是阿硕却打了TAXI直接走了,气得潘妍妍直跺脚,这时,她才想到,今天过生日的寿星叶子没在,难道是为了她吗?潘妍妍皱起眉,咬着贝齿。
都是他的?难道他也与谷硕一样,娶了个有钱的妻子吗?
叶子脸上浅浅一笑,心里涩涩的,“你妻子呢?”
叶子觉得语一出口,空气便凝结了,舒明羽脸上的表情都是僵着的。
叶子突然意识到自己问的多么突兀,他们之间再也不是像小时侯了,那时的他们可以无话不谈,那时的她可以在他面前撒娇,可以任意的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因为,他不会生气,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沉默。要是说错了,他会大笑出来,说对了,他会笑着满意的点头。
“生日快乐!我记得,今天是你25岁的生日!”舒明羽的笑容里蜿蜒着含蓄的微笑,那微笑就像是一只猫抓住了老鼠,而那微笑就是对那只被抓的老鼠笑的。
“如果你到了25岁还没有嫁出去,我就认为你是在等我,你……只能是我的女人!”那句话就像个诅咒,反反复复的在她的脑海里复现。
叶子怔怔的望着舒明羽,她不是个傻子,这句话是不是又在意味着什么,难道他还没娶?难道他在等她?就如以前,他曾经说过,树叶,你只能是我这棵树上的叶子。他还说过,如果你嫁不出去,我也免为其难,一定要收了你!所以,我一定会等,你嫁,我再娶!
这些话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是不是早过了保质期?他也许早就忘记了吧?
“我嫁人了?”叶子的心,还在回忆与现实的挣扎中徘徊,却又言不由衷地说了出来。
她再也不是舒明羽所认识的叶子,那个在他心目中纯真的叶子,在为生存的过程中早死了,留下的是一个肮脏得只为物质存活的女人。即便他说还要娶她,她也觉得自己早已配不上他了。她已是一个孩子的母亲,曾经还是别人的情人,破坏家庭的小三。她早已失去了拥有一个好男人的资格,更何况是他,她最不愿意伤害的人,她感觉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切的人。
如果曾经是最美,她宁愿把所有的美好,都留在曾经的过往,而不是等待未来,他发现他认识的叶子早就变了,就像霉烂的食物散发着恶臭。
舒明羽听到这句话,呼吸都滞了一下,他眼里的璀璨光芒也变碎了,如同在平静的湖里投进一大块石头,留下一池的琳琅。
他什么也没说,沉寂良久,唇角勾起,那个笑容冰冷刺骨,那个笑容是寂寞的,无情的,残忍的,压抑的,隐忍的,还带着不可捉摸的冷酷。让人看了为他心疼,也让人产生莫名的恐慌。
叶子垂下眼睑,视线变得模糊。
她曾经很想站在这么高的楼上去看这个城市的夜景,可是此时,再美的风景她也无心欣赏,再靓丽的景色在她眼里也只是忧伤,就像折了翅膀的蝴蝶,只能在挣扎中跌落。
“你只能是我这棵树上的叶子!”舒明羽的话语似是还残存着一些温柔,可是语气里蕴含着愠怒。
他抬起手,轻轻拭去叶子长睫上晶莹细密的泪珠,温柔得就像是在轻轻擦拭一件心爱的细瓷。
叶子抬起眼睫,发现他那样熟悉地望着她。
她的发丝在他指间滑落。与叶子熟悉那只手不同,指节纤长而筋络分明,只是略显苍白。
“我们回不到过去了!”叶子推开舒明羽的手,努力扯出一个清浅而又随意的笑容。她不想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弄得太沉重,但也不想,给他太多的希望,毕竟,他们真的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叶子知道,舒明羽从小就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他又怎么可以容忍她曾经有过那些污秽的过去?
舒明羽的手略一顿,然后豁然笑笑:“我们当然回不到过去!因为日子不可能会倒流!”
叶子望着他那双风起云涌,忽明忽暗的眼睛,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只是他执着的样子,让她心惊。
“我带你去个好地方玩!”舒明羽的眼底掩盖了那一丝伤痕,明净的双眼,如同孩子时的清澈。
浅水湾其实不是一个湾,而是一个真正的海滩。
细腻的沙如同满天挥洒的金粉,落在碧蓝的海边,形成一抹优雅的弧度,香港人叫它浅水湾。真是很美。建造在这里的公寓多以背山面海的顶级风水而被称为顶级豪宅。叶子从不知道在这里有房子,也许她不知道他的事情还有很多。
她还从来没有来到这里玩过,这里的风景真的很美。
忽然窗外灯火辉煌,整个外滩宛如被千万只手点亮,刹那如同一座城池自海底油然升起。所有的夜景灯失去了光彩,在一刹那天空都被照亮了。然而这还并不是最绚丽的时刻,在那城池的背后,一朵又一朵绚烂的烟花盛开了。此起彼伏,简直宛如一场绚丽的天际之雨。
叶子惊叹地看着那场景,舒明羽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温柔看着她说:“喜欢吗?”
叶子又惊又喜,终于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说:“它们,它们太美了。”
“生日快乐!”
他忽然握紧叶子的手,叶子不由自主地想要抽回手,但是他握得太紧。
焰火一次又一次地照亮他的脸,他的眼睛那么清澈透亮,就像他第一次说:你的以后有我就好。
可是,当那焰火暗淡下去的时候,一切都陷入了混沌。
他抬起手,慢慢地擦过叶子的面颊,叶子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竟然已经落下泪来。
窗外的天空一明一暗,交替着进行。
繁华落尽,终究是如梦无痕。
已经上午九点多,窗外的日光隔着细细的蕾丝照进来,将整个房间也晕成了一种淡淡的暖黄色。房间内全是金色的装饰,总给人一种不真实,金碧辉煌如梦似幻的感觉。
“那你喜欢什么颜色?”
“我喜欢金碧辉煌!”
“为什么?”
“因为电视里的皇帝住的皇宫就是那样的,有很大的权利,那样,我就可以保护好我的家人,再也不用担心别人会欺负我,我怕也不会死了!”
童椎的声音在回忆里回响,是那么近,又是那么远,让人看的到,却又抓不着。
窗户边上站个人影,望去,是舒明羽高大的背影。
叶子光着脚踩在松软的地毯上,感觉自己像是一只偷溜进主人家的猫。走到落地窗前,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是海子的诗,你听过吗?”
“知道!”
“要是我也有一个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该多好!”
“会的!以后这一切你都会有的!”男孩子的眼睛里闪烁着点点星光,语气里全是肯定。
装满的记忆,犹如阳光,撒满一地,只能看见却捡不起来。
现在的这幢房子,不就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吗?
已是冬季,香港却还是锦簇繁花,大海就在窗外。
“醒了?”舒明羽没有回头,望着窗外的眼睛深沉如海,波澜不惊。
“嗯!”叶子点头,不愿再多发一点声音,她怕自己的往事会丢,记忆会乱。
手机在此时突兀的响起,叶子走过去,接起手机。
“你这个妖精终于开机了?”潘妍妍的声音如同低音炮直刺耳膜,“我爸死了!你现在开心了?你说,你昨天为什么让阿硕打我爸。”
叶子后面的这些话全没听进去,她只听到,潘局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这么蹊跷?
昨晚不是还想与她共度春宵的吗?怎么一夜就死了?一夜之间全变了。
叶子挂掉手机,关住了里面的狮子吼,怔怔的望着地面。“死了?”她不信,真的不相信。
“怎么了?”舒明羽颀长的身影走过来,把她拥入怀里。
“潘局死了!”叶子望着舒明羽,然后又加了一句:“就是昨晚要与我开房的那个老头!”
舒明羽紧紧的握住叶子的腰,脸上的寒意浓了起来,“死了岂不更好!你只能是我的叶子!”
“你杀了他?”叶子的瞳孔睁大,仔细凝望着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还是孩子的时候,因为别人骂了她,她就把别人打残,她记得很清楚,与她年纪差不多的孩子里,很多都是后天残疾,他们的身上,都有舒明羽的功劳。她那时,从来不觉得他残忍,只觉得他只是打得重了一些。
现在的他,却让她感到害怕。
舒明羽的眼底蕴含着某种翻滚的隐忍,“为什么要怀疑我?为什么不怀疑符文?”
“昨天他没在,更何况,他不可能会杀人!”
是啊!在叶子的眼里,他就是个温文儒雅的人,性格温吞,办事果断,他一直是个好人!除了他是“性无能”。
“他在!”舒明羽第一次在她面前发出如此寒冷的气息,“就在他说他性无能的时候,他就在我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