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2008年8月北京开了奥运会,我在那个时候正式步入30岁,叶里里比我晚一个月。www.Pinwenba.com以前看30岁的女人就会分明觉得这是妇女了,可我到了30岁的时候,我依然觉得自己是那个小姑娘,虽然我终究没有走到30岁。
里里也是这么觉得,她那时依然单身,辞了职,在丽江开了一家二层楼的小客栈。经费是裴迪出的,毕竟里里没有和萧言在一起,他觉得自己还是有机会的。
里里开始写一本书,她有时会写到很晚,写作结束后,就到二楼的阳台上,望着在墨色中沉睡的古代木质建筑,抽支烟。有时又会一个字不写。
有一阵子,她的电脑屏幕上只有一句话:在雪去世后,她才明白了一个道理,说死了都要爱的都是没死过的。
那几行字停了很久,才接续下来有新的文字。
在死亡面前,我们方知自己脆弱不堪一击。
望欢来到丽江已经两年,始终无法忘记雪的死亡,雪的死亡又会让她想起怏怏。她们都曾是她生命中最亲密的人,却只在她的生命中短暂驻留,就绝决离去。而她自己的生命看来如此荒漫无边,似乎无穷无尽。望欢消失时,许多人以为她去了香港,寻找从未谋面的父亲,沿着一条河流的痕迹追寻而去。
雪的病情从发现到恶化,发展速度很快。望欢有时候很不明白,为什么疾病只要发现就要恶化的很快。雪曾经说过,医院的治疗已经磨尽了她生命中所有的勇气和活力。她未曾亲口对她说,因为那时她们已经彼此不再联系。
雪说,旷日持久的疾病对情感是毁灭性的打击。
雪得的是脑癌,发现的时候是晚期,她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忘欢是第二个知道的,第一个知道的是温军。他们两个拿着雪的片子到了北京最好的一家肿瘤医院询问,那个医生漠然看了看片子,又看了看他们俩,“你们俩是家属吗?脑里有个瘤,应该是恶性的,抓紧手术吧。手术才能确诊。住院吧?”他的语气好像在说地里的一棵白菜没有成活。
医生奇怪地看了看脸色苍白的两个病人家属,“到底住不住院,下面还有好多病人呢。”
一个人的生死就在言谈中轻易咀嚼。
望欢后来想,如果是她,宁愿去死,也不想接受这种令人绝望的治疗。
从医院出来,他们始终未发一言,最后,温军说,望欢,你要离开蓝萧言。她没有说话,转身快步离去。
到这里,文字又终止了很久,里里看上去疲惫不堪,望着电脑发呆。
我很想真切地告诉她走完死亡全过程的感受,让里里不必悲伤。
恐惧。头发都剪了,头皮剔得干干净净,尊严、生活都随着头发脱落被剥净了,屋子里只有我妈和温军在,我不希望任何人见证自己的凄惨,尤其投我以同情的眼光,我对那种怜悯恨之入骨。
我妈哽咽地说,头发剪了也挺好看,这句话令我泪如雨下。
毫无美观的光头,并且在几天后将被打开,取出里面的可疑物质。
温军除了眼睛里布满血丝,表情很无所谓,他说,你成什么样我都觉得好看。他看起来极淡定,好像我只是感冒。他说,医生都说了,手术完了就好了,你以后就不会头疼了。
我嚷嚷,你们骗我,你们告诉我实情,我的病情到底怎么样。如果不严重你们老哭什么!
温军说我们可没哭啊,就是阿姨心疼你才哭。
我做出破涕为笑的样子,你们就骗我吧。其实是在极力保持镇静,我内心慌乱恐惧极了,我不知我将要面对什么,我被吓得要死。
我真的害怕,怕死了。夜晚独自面对自己时,潮水一样的往事汹涌而来,比如当年没考上大学,比如被蓝潇言抛弃,比如面对单位里人对自己恶劣的呼来喝去,比如与里里的绝交,这些曾经对自己倍加打击的人和事如今都轻的没有分量,微不足道。
我拼命咬着枕头说,不结婚就不结婚啊,只要能让我活着啊。求你让我活下来吧。
真的不知道可以求谁。
看见医生也觉得绝望。
他们客观平静地恪守自己的职业操守,冷静淡漠地陈述你的病情,绝无任何修饰、宽慰和温情。他们了了地提起一些指标,以及这些指标对你身体的影响,手术中会出现的各种风险、后遗症、病情可能会导致的严重后果,像在说机器坏掉的零部件。
即使是对我有所保留,我也被吓得要死了。我爸头一次丧失了所有他引以为傲的勇气,颤抖着手始终无法流利顺畅地在手术知情书上签字。
我的闺女啊,他老泪纵横,捂着脸控制不住地扑在一个墙角上不停颤抖。
那一刻我觉得我谅解了他,这一声“我的闺女啊”,足以让我谅解他这么多年对里里妈的痴迷,对我妈的冷漠,对我的种种望女成凤的苛求。
连着我似乎对里里都谅解了,我很想跟里里说说话,但是她打来电话发来短信我还是不想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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