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千羽却只是圆睁着眼睛,恐惧的看着他,然后拼了命朝林薇身后的墙角躲过去,埋头在那里再不肯出来。林薇没想到她突然这么大反应,也是正好,她抬头对男人说:“孩子害怕,你让我跟他说吧。”
男人回头与另一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便把手机送到她耳边。
“陈效……”她竭力使自己镇定,声音却还是颤的。
“林薇。”他的声音自那边传来。
她突然觉得安慰,继续说下去,似乎只是最普通的一句话:“他们是冲你来了,你……”
她没机会把那句话说完,电话已经挂断,男人的手落下来,她头上遭到重击,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她知道自己没有猜错,他们是冲着陈效来的,不是为了她们,甚至不是为了钱。混沌之间,她又看到那片广袤的湖水,以及其中小小的沙洲,陈效站在那里,她尝试淌过湖水,朝他跑过去,一路呼救。他好像听到了她的叫声,回过头,向她张开双臂,随后便消失了,像是融化在灰色的背景中,紧接着她自己也不复存在,整个世界皱缩成一条极细的银丝,在无边的黑暗中,这细丝就是她残存意识的全部。
但在这细丝之间,她并没有停止思考,又开始反反复复的回想每一个细节,到广州之后做过的每一件事,见过的每个人,以及他们的每个动作和眼神,犹如走火入魔了一样。
出事之前的两天,她们都是下午六点左右离开工厂回城,第三天稍稍晚了一点,车子一出厂门,那部面包车大约就已经跟上来了。车上有三个人,打电话通知了另一个同伙。那第四个人由此估算出他们通过那条单行道的时间,开着黑色轿车停在那里,佯装车子坏了需要修理。就这样,她跟千羽坐的suv中途被拦了下来,劫匪把司机拖下车,再看到她们。如他们所料,车上有三个人,两女一男,但陈效却不在其中,所以她才会在那个人眼睛里看到犹疑的神情,是继续还是放弃?如果选择放弃,经过这件事,陈效一定会更加小心,甚至立刻离开广州,再没有机会动手。所以,他们只能继续。
林薇继续想下去,她和千羽昏迷之后,有两个人开着面包车把她们带走,另两个分别开着轿车和suv离开事发地,而后再到此地汇合。所以,他们一共是四个人。至于司机,她曾经怀疑过司机也参与其中,但那个人是她去厂区门口的值班室临时找来帮忙的,她完全可以自己开车,或者不找他而找别人来开,预先做手脚的可能性很小。而且,跟踪她们的那辆面包车上的匪徒恐怕正是因为看到suv上有三个人,一男两女,才决定开始行动的。此刻,司机并没有跟她们关在一起,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
然而,这些都不是林薇最终认定他们的目标是陈效而非她和千羽的关键,除了掩盖自己的容貌之外,这伙人还有一个特征,在她们被劫持的这十多个小时当中,他们尽量避免在她们面前进行过对话,多半也是为了掩盖此次行动的真实目的。但在彻底苏醒之前,林薇曾在车上听到劫匪讲话,一开始她以为是因为她们还昏迷着,他们放松了警惕,反复回忆之后才发现并不完全如此,那是一段时断时续的语音,那个人不是在跟同伴对话,而是在打电话。她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却多少能从发音规则中猜到些什么,葡语?西语?墨西哥!
犹如找回了失落的一环,一切都讲的通了。一瞬间,往事回闪,她又想起和平花园,餐厅里的那张圆桌,深夜,陈效坐在桌边将自己举报麻黄碱走私案的事情和盘托出,知道内情的人并不多,是谁?是他吗?但是为什么?她本来应该给陈效更多提示的,但来不及了,他能猜到吗?他会怎么做?她反反复复的想着,各种臆想与揣测,或疯狂、或惨烈,如一个个粗糙沉重的石砧在脑子里来回研磨,几乎叫她头痛欲裂。
再醒过来天已经大亮,房间里还是暗的,光线从封住窗口的木板缝隙间漏进来,勾出一道耀目的边框,林薇睁开眼睛,看到千羽的脸,小姑娘正用一块纸巾沾了水擦她额角的伤口。她吃痛,嘴里发出“咝”的一声,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也已经被松开了,身边还有瓶装水和几袋饼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