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他二十一岁,大学毕业,身体健康,智力正常,但他什么都不曾做过,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如果非要说一个出来,那么眼下他最想做的事情无非就是和林薇上床。他没有梦想,甚至还比不上眼前这个十三岁的孩子。
正说着,林薇从韦伯家出来了,她上了车,看到林凛,就对何其说:“人到你手里才一天,就变样了。”
何齐不确定这是在夸他呢,还是批评他,林薇也没再多说。想来应该还不错吧,毕竟他并没有亏待林凛,林凛也玩得很尽兴。
林薇和林凛总共在何齐那里住了三天,三天之后,台风走了,林薇便急着要回去收拾房子。那天正好是周末,何齐找了人来,把林薇家的房顶彻底翻修了一遍,外墙漏水的地方也一一修补好,连邻居家也沾了光。等工人走掉,林薇和林凛在家打扫,何齐也来凑热闹。天气早已经转晴,太阳一晒,气温又噌噌的升上去,老房子通风又差,不一会儿三个人就都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扫完屋子,林凛去公共浴室冲了个冷水澡,出来就吵着叫饿,林薇累得不想动,给了他点零钱,让他自己去附近小吃店解决,顺便买外卖带回来。
何齐自然是跟着林薇的,林凛走掉,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他又凑过来腻在林薇身上,林薇打掉他的手,说:“去去去,一身臭汗。”
“那我也去洗一洗,马上就好。”何齐道。
“算了吧,”林薇泼他冷水,“那种地方你肯定用不惯。”
何齐却不以为然,他在英国念的中学是一间有几百年历史的老学校,校舍、宿舍无一不老旧,有集中营那样的公共浴室和蹲着上的厕所,他以为自己什么没见过,真的走进去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后悔也晚了,只能硬着头皮,草草冲了一把了事。
等他从浴室出来,回到那个小屋,却发现林薇已经躺在阁楼的床上睡着了,那张床原本就小,她整个人蜷在那里,就好像一只敏感的小动物。他蹲在床边,凑近了看她,她睡得很熟,一点反应也没有。他又贴上去吻她,她睫毛掀动,还是没有醒。他不忍心再吵她,拉了毯子来给她盖上,自己也躺下来,下巴抵着她的额头,轻轻抱着她。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再醒过来,林凛已经回来了,正在下面抹桌子,背着身对他们说:“我买了冷面回来,你们吃不吃?”
林薇也醒了,抬头看着他,大约是睡糊涂了,一时忘了自己是谁,又身在何处,眼神里有中难得的迷茫。于是,他又低头吻她,做口型说:我爱你。
许多年之后,林薇每次回忆起这段往事,眼前便会闪过无声的画面,好像又看到那间老屋,那个阁楼,和里面的那张小床,她躺在床上,伸手就能摸到房顶上那扇斜开的老虎窗,夏日午后的艳阳透过薄薄一层棉布窗亮照进来,在周遭渲染出胶片电影里那种略带陈旧的暖色,细小的灰尘在光线里飞舞,何齐就在她身边,俯身吻她,然后做口型对她说“我爱你”,林凛刚刚买了冷面回来,一碗碗摆在桌上,问她:“姐姐,你要不要吃?”
一切都是那么完满而宁静,一切又都是那样稍纵即逝。
洋人没有做月子的习惯,莎莉的小弟弟出生不过几周,韦伯家便开了个派对庆祝,林林总总请了许多人。
派对从下午就开始了,来的人大多是莎莉父亲的同事或者下属。韦伯似乎就要调任他地,新任命还未公布,但也就是几个礼拜的事情,所以这个派对多少有点预先辞行的意思。
那时,暑假也已近尾声,林薇准备着要开学,又经不住何齐软磨硬泡的劝,总算把ash的活儿给辞了,如今莎莉这里也眼看就要散伙。两边的薪水都已到手,她算了一算,学费和之后几个月的生活费都有着落,整个人总算放松下来,心里却又有些惆怅,这个暑假对她来说忙碌而美好,而以她的经验,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是长不了的。
来宾中有不少人带了孩子一起来,现场有厨师烧烤,有小丑扎气球,还有人画漫画肖像。一帮孩子热热闹闹,先是排着队拿烤鸡翅膀,等吃的到手,又去排队拿气球。莎莉自恃是大人,不大愿意跟小屁孩儿一起混,闲闲靠在一边看人画画儿,林薇也跟过去看了一眼,却发现那个画画的人竟是她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