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人,都可能是寒蝉?
松赞干布不由一呆,目光看向柳梦蝉,眼神之中带着询问的意思。
柳梦蝉的脸容上,还是第一次露出这种又是痛楚,又是惧怕的神情。眼望远空,好像突然回忆起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看了看松赞干布,见他脸容上满是刚毅,终于还是点了点头,轻轻道:“呆子,你是不是觉得,你们吐蕃远在西域,便没了寒蝉潜伏?你是不是觉得,你们吐蕃国不比大唐开化,民风淳厚,所以没有寒蝉潜伏?”
松赞干布见她嘴角上突然带上一抹嘲弄的笑容,点了点头。柳梦蝉一边小心翼翼的御风飞行,一边注视着四周动静,过了一阵才又道:“寒蝉从上古一直延续到了今天,已经不知几千几万年了。呆子,你是吐蕃国主,你应该明白,这天下,难道真的有一个朝代能够千秋万代吗?难道真的会有一个朝代比寒蝉的存在,还要更加久远吗?”
见松赞干布沉默不语,继续说道:“这几千几万年来,寒蝉早已将势力发展到了天下每一处角落。别说中原大陆和你们西域吐蕃,要我看,便是丝绸古道的黑白大食,更远的荷里活、法兰西、大秦帝国,恐怕也早就有了寒蝉的影踪!”
看了看松赞干布,知道他一定被自己的话大为触动,但她心中不知怎么,突然就多了一层恐惧的感觉。她看着眼前肆虐的风雪,仿佛看到不久的将来,她便会随着肆虐的风雪一起埋葬在永恒的虚无之中。
所以,明知道触犯了寒蝉中的戒规,她还是希望这个冲动的呆子,能够更多的了解寒蝉。
深深一叹,“呆子,或许你喝茶的茶肆,住店的掌柜,卖货的货郎,喝酒的酒保,宫中的侍者,朝内的大臣,就有寒蝉的存在。面对寒蝉,你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松赞干布抬头看了看她,心中颇为奇怪,怎么她话里颇有一些依依不舍和留念的感觉?
再看向她,她却已然将目光看向前方,不再说话了。
长安城府依旧是那个安静的长安府。而长安府中的人,也比往日要更加安静。
或者可以说,是沉默。
当李元芳听说任城公主回到了长安城,他沉寂已久的心便已然开始升起波澜了。午日的阳光洒落在梨花木的桌面上,他抬起头,揉了揉发胀的双眼,将目光移向窗外。
他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了。
“芳哥,你……”萧婷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但他却没有看向对方。萧婷的眼圈不由红了,收拾好他桌上酒瓶,轻轻一叹,转身去了。
李元芳这才将目光看向她,看向她离去的影子。
情之一物,便是如此恼人,如此没有道理。李雪雁待他如兄弟,他对对方念兹在兹,念念不忘。而萧婷却将他看成信仰,看得比生命更加重要。而他呢?明明知道萧婷的情意,却还是会飞蛾扑火的扑向遥不可及,永远也不会在一起的任城公主。
有时候,他也不清楚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但他知道,一个男儿,如若不能快意恩仇,那么这一世终归是白活的。
“萧婷……”
李元芳终究还是叫了萧婷一声,萧婷背影一颤,却没有回过头,只是轻轻问了一声,“芳哥,怎么了?”
“萧婷,我只是想要看她一眼,仅此而已。”
“芳哥,我知道……”
“你放心,大丈夫言出必诺,我既然已经决定要娶你,那么,终是不会负你的。”
谁知萧婷肩膀一抖,嘤嘤的哭了出来。她将手中的托盘一扔,捂着嘴跑了出去。李元芳看着她跑出屋子,微微一愣。这时醉意复生,他忍不住去想,萧婷为什么会哭呢?她为什么又要难过?
但这一切,他终究是知不道了。因为他是李元芳,不是萧婷。
萧婷没头没脑的跑出房,突然撞在迎面走来的人身上。那人哎呦一声叫,“我说萧婷,你干嘛没头没脑的乱撞?”但见萧婷梨花落雨,不由一呆,“萧婷,是不是李元芳那混蛋小子欺负了你?我去替你说理!”
萧婷抬起朦胧泪眼,看着身前铁塔一般的黑大汉,摇了摇头,“狄大哥,不怪芳哥,都是我自己命苦!”
说罢,便又要转身出门。狄仁杰急忙拉住,“你有什么苦,便与我来说说。别人的主,俺老狄做不得,难道李元芳那小子的主,还做不得吗?”
萧婷仍旧摇了摇头,无论是狄仁杰还是李元芳,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但他们恐怕永远也不能明白女人的心思。她萧婷也不是个平凡的女子,一直无怨无悔的跟着李元芳,无非是因为她爱极了对方。
但她深知一个道理,男女之间的情爱,是永远也勉强不得的。她不是想要占据对方一时,而是希望能够和李元芳牵手偕老。所以,她不屑,更不想要对方施舍的爱情。
是以她心中才会自苦。
原来半月之前,她生了一场大病。便是狄仁杰这般杏林妙手,却也治她不得。若非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相救,恐怕她即刻便要魂归幽冥。李元芳在她病中,为了让她能够奋起求生的意志,承诺她病好之后,便先行订婚。
没想到她大病初愈,任城公主李雪雁却突然归来,果真是天意弄人。
萧婷摇了摇头,终于还是出了长安府。这一日,狄仁杰和李元芳这对生死兄弟大吵了一架。长安府中的官吏们,见这两人打架,躲还来不及,哪里还敢劝?
狄仁杰气汹汹回了家,李元芳也出了长安府买醉。一时之间,长安府倒成了一盘散沙也似。
李元芳也不知自己究竟喝了多少酒,只是醉眼朦胧看着面前的酒瓶,摇摇晃晃。他扔了一块银子给店家,便摇摇晃晃出了酒馆。走在长安城街头,不由又逛到了如意赌坊。
这间赌坊查封之后,又重新开张。他看着如意二字,心中却不由升起了一阵温暖。这里是他和李雪雁初识之地,往昔的记忆,还历历在目。哪一天,他来此抓塞北大盗孙远虎,李雪雁恰巧刚刚逃出家门,来到长安城。两人在赌坊里动了手,初时,他还以为对方是孙远虎的同伙,这才挑衅于他。直到拳掌相交的一刻,方才知道,原来对方是个女扮男装的小姐。
走进赌坊中,赌坊里的布置,和当日的一模一样,只是这些赌客,却又换了一批,换得连他这个曾经的长安城小孟起,都不相识了。
是啊,人世间的悄然更迭,不就是这个样子吗?新人换了旧人,而后又有一代更新的人,换下了他们。他自嘲一笑,一手提着酒壶,噗通一手栽倒在一张赌桌前。
那荷官和周围的赌客们,对于一个醉汉早已见怪不怪,毕竟这赌场便如欢场一般,每天都有人欢喜有人忧。赌场之中一个帮干走上前来,拉住他衣衫,便要将他驱出赌场。李元芳虽在醉中,但毕竟身怀绝艺,一推大汉手,将他推倒在地,从怀中掏出十几两散碎银子,扔在赌桌上,“我要赌钱!”
那荷官一见了银钱,登时眉开眼笑,“好好,大爷您来赏脸,我们欢喜还来不及!”吩咐一旁的女子,给李元芳换了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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